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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狂癫其三(2 / 2)


慕容归□□和的脸上浮现沉凝之色,当下立断,将手中长笛捏碎,爆鸣声里,足下阵法层叠如繁花,瞬间将三人裹入其中,当花瓣凋谢时,三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帝尊,他们跑了。”

陆南川在残阵前半蹲下身,笑道:“本座知道。”

紫嫣能看出,帝尊心情颇佳,她心下泛着怪异,却不敢多问。

只听见帝尊喃喃道:“他何时在这里布下过阵法的……”

*

不久,整个虫二谷也大半陷入魔界手里。

魔界纵情欢宴,似乎大胜就在眼前,陆南川由着手下人闹腾,也不阻止,只是偶尔会插手,其余都交付给底下四位魔将全权处理。

又过了段时日,紫嫣送上一块新的弟子令牌。

“放那把。”陆南川本是随意摆摆手,让她搁置在老地方,突然看到上方的名字。

“等下。”陆南川本来含笑的嗓音,变得冷如冰雪,“拿过来。”

紫嫣照做。

这块令牌同以往弟子令牌差不多,只不过在右上角,有歪歪扭扭的一朵小花——一看就知道是主人自己刻画的,手法相当粗陋。

下方是名字。

季香兰。

紫嫣亲眼看着陆南川浑身上下一寸寸变冷,然后听他道:“剑呢?”

紫嫣愣了下:“是说这位弟子的佩剑吗?”

“是!剑呢?!”陆南川的嗓音竟然后几分沙哑,“把剑带来!”

“属下这就去拿。”紫嫣道。

片刻后,她带来了一把金色长剑,肩上刻着“御赐李将军”五个字,剑铭“芒种”。

陆南川下意识松了口气,又觉得不对——修真界的人怎么可能自称将军,又哪来的御赐?

他抬眸问道:“季香兰怎么死的?”

“……”紫嫣斟酌道,“这几日兵力重点放在虫二谷围剿,可那控蛇女子实在烦扰,我们就打算派几个人去偷袭她。几乎快成功了,但突然冲出个万剑宗弟子,替她挡了一击。”

“那万剑宗弟子是男是女?”

“也是位女子。”紫嫣道,心里胡乱猜测想着:“这不会是帝尊旧情人什么的吧?问得这么清清楚楚。要是真误伤了,帝尊不得找我玩命。”

没想到,陆南川似乎是有些倦怠,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赤红的眸望着令牌出神,下颚紧绷。

紫嫣道:“属下告退。”

她整晚寝食不安,一直回想着陆南川这种眼神,等到第二天早上,看到发间犹沾露水,似乎是一夜未归的陆南川,终于察觉出其中的情绪。

前一晚,是雪里最后一丝星火。

第二天,是那星火灭后的冷寂。

她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惴惴不安,但陆南川竟从未责怪过,直到有一天——

三清真君下了九天神界,仅用五天,就将他们逼退到城门前。

冯虚御风的仙人衣带飘飘,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滔天而来的剑光和铺天盖地的灵气。

直面之人,都成了剑锋下的亡魂。

魔界投降。

也不算投降,只不过陆南川风轻云淡地道:“那季香兰是谁杀的,你们自个儿去九天神界说清楚道明白。莫茂要给弟子报仇,魔界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主儿。”

底下魔将瑟瑟,也捉摸不透陆南川是何用意。

像是要投降吧……也不像,他们可是见过陆南川当年血洗魔界的狠厉劲,如今这位帝尊都没怎么出手,怎么可能就这么投降。

只有察觉到异样的紫嫣当机立断,转头就将亲手斩下香兰头颅的魔将给送上万剑宗。

送到了莫青青面前。

她自问做得妥帖,也废了那魔将武功,万剑宗尽可出气。

可当天晚上,就传来那魔将爆体而亡,瑶台仙君险些受伤的消息,紫嫣险些没背过气去,听到这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陆南川寝宫请罪。

“……”陆南川听完,久久之后,才叹了声,“罢了。不是你的错。传本座之令,死守通魂桥。可能有客要来了。”

紫嫣见陆南川如此笃定,即刻去办,但也没能拦住浑身剑意,踏过巍峨城门步入魔界的陆北泽。

这时,她才凭借狐族惊人的目力,看清浩瀚城门里,那个人的面容,心里卷起滔天骇浪,连手都不自觉地抖起来。

一旁石童奇道:“紫嫣姐姐,你怎么了?放心好了,帝尊不会吃亏的,就算来人是修真界第一人,咱帝尊也是魔界第一人啊。”

“没……没什么。”紫嫣甚至发现,自己声音都在抖动。

离渊上空,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隔着不远对峙。

烈焰弥漫,烤得两人周身都泛起波光。

太远了,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紫嫣只能看到陆北泽嘴唇轻动,然后突然间,陆南川暴动而起,黑龙席卷,将陆北泽击向离渊深处。

两人都齐齐向离渊里跌落,惊天动地地轰然声接二连三响起,整个崖壁、连带之后的连绵大地,都震颤起来。

一半是冰霜,一半是烈火。

“……神仙打架,凡人退散。”石童撂下一句话,就坐巨人肩上,急冲冲溜走了。

其余几位魔将也劝她离开,等他们都脚底抹油后,紫嫣不死心地望了最后一眼——

只见那白色身影立于高空,斩下三剑。

第一剑,寒光乍起。

第二剑,霜飞雪降。

第三剑,通魂桥断。

每一座上从头至尾本有一千零一座兽头像,除了首位两座,其余皆跌入万丈离渊。

最后,三清真君头也不回地走入城门里。

城墙碎裂,阵法大破,连接魔界和下修界的阵法被强行抹去。

久久的死寂与沉默。

高处的黑色身影像是代替了桥上石像,僵硬站立,同样,久久未动。

阵法已破,还残存在下修界的魔物,就是瓮中之鳖,修真界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清理围猎。

这次被称作“通魂桥之征”的仙魔之战,在修真界看来,也已最后离渊帝尊亲自砍断三座通魂桥作为结局——

据说是魔尊自觉不敌,怕三清真君出关后算账,才慌忙逃窜。

又怕修真界追到魔界,更是龟缩着斩断通魂桥。

“可是事情到底是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下修界重新修葺,繁华起来,有人在茶馆里听着说书先生说完,最后这么道。

角落里,有听客在喝茶,手腕上系着条青丝垂带,闻言低笑着自言自语:“是啊,谁知道呢。”

*

香兰这件事,以及之前太华的死,是陆南川绝不敢提及的。

就算他再怎么插科打诨,在陆北泽面前仿佛什么都敢说,这两点,都是他下意识避开的雷区。

看着快步追上陆北泽的华丹青,陆南川心道:“还好我虽然用‘罔顾人伦’四个字来刺华椽,他也没用香兰来刺我。否则……”

否则还能怎么呢?

揍华椽这小子一顿不成?

等华丹青领着宣端砚到静室,奉了茶之后,他也退到了一边,不打扰二人谈话。

他环视四周,知道陆南川未走远,只是隐匿了身形,于是抬掌在一棵树上拍了拍,流光从山下划上山巅,似乎是将四处都扫了遍,坐在三清水榭上静亭里的陆南川,也显出了身形。

“你师父布的阵法?”陆南川看了看他变为实体的手掌,五指并拢,否认道,“不像他的风格,咒文太繁琐累赘了。”

华丹青走过来道:“整个宗门上下,各处都有至少一道这种阵法。当年长老亲手布下,防你的。”

“原来我当时就是因为这玩意,变不回魂体么?”陆南川嗤笑了声。

现如今,他又哪里会怕这种小把戏。

华丹青站在他面前,许久后,终于开口道:“陆赭,你也别拿师尊的事激我,我至少晓得分寸,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呢?你现在敢说一句,师祖的死与你毫无关系么?退一万步讲,就算师祖当时身死道消,与你确实关系不大,但香兰呢——当时魔界在谁的手里?!进攻的命令是谁下的?!最后她的弟子令牌和佩剑,又在谁的手上?!”

华丹青言辞激烈,情绪也有几分激动,提及香兰时,狭长的凤眼略微发红。

陆南川手指收紧,片刻后缓缓道:“香兰的命是命,万剑宗其余弟子的命也是命,深究因果,半因魔物而死,半因我的命令而亡,林林总总,怎么算得清呢?华椽,你说这些,我认。但这是我和陆礞的事,你插什么手?”

“怎么只是和师尊之间的事呢?”华丹青冷笑道,“她也是我的师妹,也是莫师叔的徒弟啊。有因有果,是,我不把所有屎盆子扣你头上,但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坦然面对师父。”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新的魔尊出现的,他更会对修真界虎视眈眈……算了,当我理亏。”陆南川不耐烦地道,“你还想说什么,一并说了吧,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一直都阴阳怪气着,膈应谁呢?”

因果长线,系在每个人身上。

就算陆南川当时,只是顺应魔界对外扩张的呼声,他又能对华丹青辩驳什么呢?

说他当时也阻止不了、下不了死令吗?

借着通魂桥之征的机会,大肆排除异己后,才算真的把魔界紧紧攥在手里吗?

还是说,那道连接着下修界城门的阵法,其实前任魔尊梵天就差不多布置好了,告知了九婴,不少魔物都一清二楚吗?

华丹青阴恻恻地道:“没,你都能厚着脸皮跟在师尊身边,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你最好记得你身上的血债,与你直接有关的,或是因你而亡的。哦对了,这血债里,也有师尊的。堕仙台十二年,因你而起——”

“陆赭,你还不清的。”

别的话,陆南川都能尽量一笑而过,可唯独这句……

等陆北泽送走了宣端砚,陆南川都有些不敢直视他。

只是道:“宣墨找你何事……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陆北泽道:“牵丝戏。”

他立在水榭浮亭上,伸手拂过一株红莲,池面分开,露出下面的密室。

“进来吧。”

密室里有茶几桌案,和一方玉台。

布置简单,像是个小房间,通透可见头顶暖阳,金光滚滚涌动。

桌案上是株玉莲,通体净白,走进一看,才知道是秘盒。

陆北泽用咒法打开秘盒,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摊开给陆南川看——密密麻麻的细线,以及密网里乱窜的金色字符。

“这是什么?”陆南川问道。

陆北泽道:“牵丝戏的丝线。一共四百五十条,其中,四百三十一条是从我当时斩杀的修士身上,取下来的。其余近二十条,是之前收集的。至于这些字符,是丝线背后的秘法咒文,操控用的,在我身上这道尤其多。”

陆南川被这句话给震得晕的不轻,道:“所以你杀那四百三十一人,是因为这个?等下,你身上?你身上也被种了牵丝戏吗?”

“嗯。”陆北泽点了点头,“我当时察觉不对时,师姐恰好被人陷害,顺手顶了罪。堕仙台是长怀所构,能勉强压制所有仙术,他当年一手创立的牵丝戏,当然也不例外。后来我假死逃脱,一方面是师兄要给下修界一个交代,给他调查争取时间,再来……”

陆北泽托起水边的莲藕,藕身化为皮肤苍白的少年,正是他当初用的那个身体的样貌。

“我也需要借此,拔出牵丝戏。牵丝戏先是连人躯体,再是连人神识,肉身毁灭,或是神识灭亡,牵丝戏都会失去作用。我留了被牵丝戏束缚的几缕神识,和身体在水榭,布了阵法。所以,在凡界,我的记忆残缺不全。”陆北泽像是怕陆南川误会,补充道,“南川,当时我不记得很多事,因为牵丝戏,也有些本不该属于我的虚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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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个前文的伏笔_(:зゝ∠)_继续吭哧吭哧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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