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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最终章(本文完结)(2 / 2)


擦了擦他嘴巴,道,“能?致昏迷的药我已经解了,这是麻药,你是行军之人,若身上有力气,我肯定拦不住你,所以你还?是再吃几天吧!”

她淡淡地说?着,好似像劝他多吃两碗饭,又稍微松了松他身上的绳子,以免勒伤了,尔后靠在车壁上,淡淡地看着他,笑了笑,“不要太郁闷,你着了我的道,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你很聪明,但从小就不会玩心计,所以你以前下棋赢不了我,捉弄不了我,现在也?一样。”

宁云涧眉毛轻轻一跳,又看了他一眼,继续望车顶。

阮木蘅边劝说?他吃东西,他不吃就强塞进去,边天南海北随意瞎扯,而宁云涧自始至终都不搭话。

歇了差不多了,她紧了紧他身上的绳子,从泌阳继续往北边方向走?。

马车摇摆着又走?了三?日,宁云涧是叛军首领,景鸾辞怎么说?都不会放过他,阮木蘅怕有追兵,专捡难行的道狂奔,路过驿站也?不敢行宿,走?累了就在马车里窝上半夜,尔后接着赶路。

七日后,竟然到了霍州,从霍州过了阳城、关州就是北边边境,北地边境塞原县,地处大郢、西夏、大瑀的交界处,是三?国拉锯战乱之地,正因?为地界掰扯不清楚,反而成了管辖最松懈的地方,久而久之便也?成了逋客和亡命之徒藏身的桃源乡。

阮木蘅准备带着宁云涧在塞原县躲个七八年,再回到河西的石溪村。

到第十五日,一场毫雨狂乱地下了一整日,道路泥泞松软,阮木蘅无法,就近找了一家驿站住店。

时间正晚,刚入店久违地洗漱一遭后,夜雨停了,昏暗的驿站被迟迟而现的一弯弦月泠泠清清的照亮。

阮木蘅下楼喂了马,看着月下黑黑的远山,雨后泥土的腥气带着凉风隐隐约约地传来,洗涤了连日的燥热。

深深地嗅了一口,那焦灼的胸口好似一瞬间荡开了,慢慢沉静下来。

她由衷地微微一笑,裹紧自己回到驿内,之前还?零星几人的堂内忽而寂静无声。

阮木蘅虽觉有异,但并未多想,看也?未多看,便跟堂里小二要了一壶茶和两盘点心,端着正要走?,角落里一个声音陡地叫住她。

她吃惊地寻找,一人绣金玄色长袍,面色清冷地端坐,旁边一左一右一胖一痩的两人垂目弯腰静候。

阮木蘅无声地张嘴,还?反应不及说?话,驿站外一阵闹哄哄的马嘶声,顷刻间便涌进一干整肃的禁卫,团团地将驿站围成铁桶。

景鸾辞仍旧不动声色地静坐,看着她脸上流过的慌乱,若无其事?地开口道,“我猜,你若不能?往西,不能?下南,东边太远,势必走?的北,北边的塞原是逋客之乡,你要去那里是么?”

阮木蘅脸上发白,紧张地绷了一会儿?,松弛下来,叹道,“不该在半途歇息的,还?有四日就能?到塞原了。”

“我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你在大郢,即使?去塞原,我只要想找,总有办法将你找到。”

景鸾辞慢慢地说?,面前一桌子的菜不知何时已经摆满,他淡淡地扬脸,一旁的周昙忙殷切地道,“姑娘应当饿了,不如和我家公子一起用饭吧。”

阮木蘅满口苦涩,顺从地坐到他旁边,景鸾辞脸上始终一丝笑意都没有,眼珠清冷曜黑,滑在她脸上时,仿佛能?冰冻三?尺。

他伸手自斟了一杯,又给她倒了一杯。

阮木蘅叹气,举杯饮尽,杯子落桌时,一声钝响,她苦涩地笑了笑,“我的一命能?抵宁云涧一命么?”

“不够。”景鸾辞神情冷淡地道。

阮木蘅低眉,一会儿?又抬头?,“若我当真以命胁迫呢?是否有赢面?”

她说?着嘴中舌尖微微一动,好似压住了牙根的某一处。

景鸾辞身体一震,冷冷地看着她,“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话一落出手如电地捏住她下颌骨,将藏在牙中毒药挑出,古井无澜似的目光,猝然怒火冲天,几乎将她的脸甩到一边,“你想死,我偏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为了宁云涧去死。”

他两指一用力,将丹红的药丸碾碎,肃杀地道,“你也?好,宁云涧也?罢,要生?要死,都应当由我来恩赐,明白么?”

阮木蘅扬起脸,看着他指上的红色和修长的指尖相映,有一种?妖异的森然,神色奇异地仿若旁观着他一开始的故作冷淡,再到现在的狂怒,沉默不语。

景鸾辞更怒,嫉刻地眯起眼,狠狠抓着她,“我告诉你,你若这么大义凛然,便跟我回宫,你若跟我回宫,我兴许会饶他一命!否则什么你都休想!”

阮木蘅凝住,冰淬似的眼色终于转了转,淡淡地笑了笑,“那便也?罢,那也?未尝不可。”

景鸾辞顿住,暴涨的怒气如堕寒江,莫名又觉得失望。

就像她来洛州找他那日,不管他如何刺激,说?些什么,她都平淡如斯,她会露出苦涩,悲戚,却不再因?他动怒动气。

他蓦然觉得疲倦入骨,慢慢坐下,轻声道,“当初江风的死,你是否还?在怨我?”

阮木蘅一愣,怔忪了一会儿?,摇头?,“不。”

景鸾辞愣住,那字太轻易,太简单,明明没有刺,但他再次觉得失望,心间某个地方尖锐地刺中,一阵阵地闷痛。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阮木蘅静了许久,用指尖蘸着酒,划着桌面认真地想了想,道,“那年我从隅州拉着阿风的棺椁到河西,被安顿在石溪村……”

她说?着声音慢慢有些波动,“一开始,我是恨的,恨被禁锢的十多年,恨被折磨的六年……还?有阿风,我恨因?你的缘故,你的纵容才让他死了,恨卫翾,恨不得她碎尸万段。”

景鸾辞轻轻一晃,几乎听不下去,却忍不住要听。

阮木蘅眉间轻轻一抽,“咬牙切齿地恨,一夜一夜不睡地恨,后来郢都传来卫氏被灭族,耳听着卫翾的下场,忽然就不知道还?该恨什么,我便恨自己,我为何这么犹疑,为何怯懦……心心念念着能?够重来,那我一定留在淮州,永世不出来,.我甚至想过我应该嫁给江柏舟……”

景鸾辞猛地闭眼,瞬间几乎听到自己胸间震颤的声音。

阮木蘅亦是闭眼,黯然地停住,停顿了好一会儿?,好似沉浸进去时,她轻轻露齿笑了笑,“这么怨天尤人的,不知是过了一年还?是半年,我几乎躺在床上好似过了半辈子,有一日阳光很好,我终于走?到院子中来。.”

她又停了一会儿?,一直止住的指尖轻轻画了画,好似画出一根弯曲的藤树,“我的院子里原来种?了一颗葡萄树,葡萄树结了果,经历过春秋,再到春日竟然已经晒干在枯枝上,我便拿了篓子收割。”

她话中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然后那天,我第一次给自己做了一顿饭,葡萄干蒸饭,竟然是从未有过的香甜。”

“再后来,莫名其妙的我在院子里养了鸡,种?了花,葡萄树从一棵种?到五棵,院后种?了菜。”

景鸾辞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的过往好似与他越来越偏离,忍不住摇头?脱口道,“可这些你都不会。”

“我的确不会,但慢慢地我便会了,我会杀鸡宰鸭,洗衣做饭,种?瓜种?豆,我甚至在石溪畔有了自己的一块稻子田,每年秋收,黄澄澄的一片,一簇簇割了,捆成捆,和农家一起到谷场上晾晒,打谷,一粒粒米收集到时,有阳光的干味。”

她伸出掌心,指着上面的薄茧,“这些便是割稻米时留下的。”

景鸾辞神色渐渐变得奇异,复杂莫名地看着她,狂乱地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木蘅柔和地弯起眼睛,“再后来,有一年夏日,正好是山中采蘑菇的季节,我与满枝儿?到山上采蘑菇,在山中唱着山歌,背着一篓子蘑菇下山时,我忽然想起来那年我们?被追杀到山里,想起当时的惊心动魄,可我竟然觉得无所谓!”

她澄澈的眼中平淡而平和,映照出他的意难平。

“我真的觉得无所谓了,过去的一切好似另一个人的人生?,就像一个人过忘川没喝孟婆汤,出生?了,记得一切,却只觉得是前世,我不恨了,放下了。”

景鸾辞眼中浮起浓重的哀色,“若是不恨,那是不是也?……”

“大概也?不爱了。”阮木蘅悲悯地看着他,旁观着他的痛苦,“我记得如何爱过你,却不知道如何继续爱你,我想或许那些年只是我的一个执念,放不下过去的执念,一旦放下,所有都飞走?了。”

她目光愈加柔软,柔软到让他承受不住,好似还?没进攻,便节节溃败,他冷傲的神色终于全部破碎,近乎小心翼翼地道,“所以,你即便跟我回宫,也?只是为了救他……是么?”

阮木蘅久久不言,可沉默便是答案。

景鸾辞掌心撑着木桌,发白的骨节根根铮然,几乎是踉跄了一下,再次闭眼,“我,知道了。”

阮木蘅沉默,尔后后知后觉地怔了怔,最后慢慢地起身,看着景鸾辞的目光穿过她,落在虚空的一处,她沉默地上了楼。

.

第二日一早,阮木蘅再备车时,再也?没有人阻拦。

她扶了瘫软的宁云涧上车,四顾着驿站院前门口站着的一排的禁卫,遥遥地望向清晨朦胧中在山间蜿蜒地一条褐色的大路,抓了抓马毛,仰头?看着楼上窗棂上淡淡的一个人影,深深地默叹。

转过头?正要上车,周昙疾走?高呼着从里面出来,止住马车,和笑着道,“姑娘这么早就要走?么?”

阮木蘅点头?。

周昙递出一个缎面的包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道,“姑娘这是……老奴的一片心意,姑娘在外,肯定有用得着钱财的地方,请不要推脱。”

阮木蘅犹豫了一下,她不缺钱,但她不想拂了他的心意,伸手接过,掂了掂,里面一阵玉石金银碰撞的声音。

她郑重地行了一个官礼,“替我谢过……谢谢你了。”

周昙摇手,还?是吞吞吐吐地看着她。

阮木蘅笑了笑,“公公有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周昙陡地一顿脚,银牙一咬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阮木蘅心中微微一慌,还?是跟着他到门边角落。

周昙郑重地看着她,纠结的眉心发粉,缓了缓,道,“有一言,或许老奴说?了也?无济于事?,但老奴伴君半辈子,或许也?该忤逆一回,只为不吐不快。”

阮木蘅奇怪,“公公但说?无妨。”

周昙顿了一下,没头?没脑地道,“绾嫔一案后,相关的人要么疯傻,要么驱逐出宫,要么意外死亡,唯独姑娘安然无恙,姑娘可想过因?为什么?”

阮木蘅一愣,忽然的话头?让她反应过来,可周昙没等她应,直接接着道,“姑娘或许以为是太后高抬贵手,可太后她老人家铁血手腕,忌刻阴毒,怎么可能?因?一时心软留下后患?太后不是如此儿?戏,且妇人之仁的人,她选了您送毒,自然就没打算放过您,这些您应该心中有数。”

他连珠带炮地说?着,阮木蘅起初听得无心,这一番后霍然睁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周昙再次一顿,静了片刻,沉下眼,“老奴的意思是,是皇上威逼了太后。”

他压低声音,好似连嘴唇都没动,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皇上在绾嫔死后,去坤宁宫与太后对峙,以自身的性命以及太子一党的威势逼迫太后放您一条生?路。”

“皇上若出了事?,太后经营多年的大计,便要功亏一篑了,太后忌惮,只好留了您一命。姑娘聪敏,应当能?判断出老奴说?的话的真假,应当知道如此解释比太后一时宽宏大量手下留情合理?得多!”

阮木蘅霎时脸色一变,立时三?分又微微平静。

周昙接着道,“尔后姑娘怀了身孕,皇上那时虽厌恨您,却并未想要您和孩子的命,可局势迫人,卫氏尊大而猖狂,决不允许有人抢了先,污了太子和长公主的姻亲,卫氏不同意,太子一党必定不同意,太后为了大局也?绝对不会放过您,不定找个秽乱宫闱引诱皇子的由头?,前事?后事?一起算账,与其让他们?动手赶尽杀绝,不如皇上自己动手保您一命……”

“虽然皇上固有诸多不是,但落了您的胎,千真万确是不得已。”

阮木蘅呆滞住,声音仿若被扼在喉咙,寂寂地与周昙对望良久,终是舒缓了一口气,破碎又酸涩地一笑,“这些再知……便也?只是,徒增惘然了。”

周昙提着气失望地落下,摇了摇头?,“老奴原本期待着姑娘知道这些,会不会……”

他再次顿首,笑叹道,“自古帝王多薄情,难得有情郎,可惜命运弄人,的确只能?徒增惘然了!”

阮木蘅不响,好似想了什么,举目望着或许是他的身影,最终只是微曦地笑了笑,“我也?有一言,公公听罢便好,不必转达。”

她安静地扯起嘴角,笑若飘蝶,一瞬间好似有小女?儿?的情态。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周昙听到了,回味过来,她已转身上马,不由粉脸上挂着温和的一抹笑,听到后面的声息,也?未回头?,举手挥了挥,眯眼远望着那轻马晃晃悠悠地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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