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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2 / 2)


“顾磊头七的那天晚上我拿着他的照片跟他说话。我们老家的风俗这天鬼魂会回来。我知道我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能听见。我对他说我不后悔嫁给你你也别后悔娶了我。我不是坏女人至少不像你家里人说的那么坏。我跟史老板没什么。自从嫁给你以后我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阿婆有时候我也挺糊涂好和坏的界限到底在哪里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哪些事情可以稍微做一做哪些事情完全不能碰。比如我觉得手和脸给史老板摸两下有什么要紧的屁股蛋偶尔摸一下也没啥但别的地方就不可以性质不一样了。还有说谎要是为了让这个家好那就不叫说谎比如我瞒着顾磊做直销卖减肥药我也不知道那是骗人的还犯法不过我也没吃亏除了在派出所关了几天该我赚的一分都没少那些人敢骗我的钱?想也别想。里头还有顾磊奶奶的钱呢老太婆也想发财把她的棺材本都拿出来了我关照她保密她一口答应。后来事情败露了她也不替我说话就在一旁看着我被她孙子数落。忒不上道。好在我少给了她两个点也气得过些。史胖子那里集资我也弄了十万九分利。我对胖子说要是蚀了我就被子铺盖卷一卷带着孩子住到你家。没办法啊钞票存银行赢不过通胀等于是蚀本。家里到处都是开销小老虎外面上课一节课多少钱顾磊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亏得吃在他爸家有个老的啃啃否则真是不够用的。他睁只眼闭只眼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赚钱不吭声出了事就全怪在我头上——阿婆下辈子我也要那样做人轻轻松松一点压力也没有。”叹口气又道“算了不说了人都没了不作兴的。”

说来也怪对着这半痴半癫的老太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心情竟似舒服许多。原先那些堵着淤着的像刮痧板来回擦拭几条黑红看着怖人底下竟是通畅了。也是不知不觉的。她说“我不是那种人”这阵子常说这句每个字呈现在眼前仿佛都带叠影像说话时的回音。不是普通层面上的意思。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激动起来。胸口那里不停起伏被什么充盈得满满当当一会儿是不吐不快一会儿又是不知从何说起。半晌张老太把一只骨节嶙峋的手放在她手上拍两下“妹妹”她道“我晓得的。”初时是宽慰她停了停又换了一本正经的口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就好了?”冯晓琴被她逗得笑出声来。望着她也不知怎的忽地眼泪顺着鼻尖落下来滴到她手背上。

追悼会过后冯晓琴把老太托她保管的东西一并还给张老头。“两块金币还有五千四百块现金。全在这里了。”她猜想或许要解释一番。谁知张老头说声“谢谢”径直收下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本簿子正是张老太的记事本。“她把事情经过全写下来了还关照我不要误会妹妹你。”张老头说完叹口气“我老太婆有点搭进搭出清醒的时候还是蛮清醒的。”他头上戴着新织的粉色毛线帽。最后几针还是在医院里冯晓琴织的。张老太手脚太慢这工夫别人十顶也织好了。老头子戴粉色帽子看着总是奇怪。冯晓琴没忍住:“阿婆讲你喜欢这个颜色。”他道:“她织的我都喜欢。”竟是小夫妻般的声气。透着些伤感。“八十好几了又是那种病想开了也就没啥了。”他叹口气又对冯晓琴说声“谢谢”——“亏得妹妹你让她最后那段日子过得蛮开心。”

“你儿媳着实也不容易。”湖心亭里张老头对顾士宏感慨。顾士宏问他记事本里写了什么。他道:“我老太婆的心里话只给我一个人看说是不能说的。”顾士宏笑笑。张老头又道:“我老太婆要是加入作家协会我和你只好靠边站。夜里一路看一路流眼泪。等于是把过去的日子再过一遍。一辈子太短了要真有下辈子我无论如何都要再寻到她。”脸上笑着说到后头声音却有些哑。顾士宏劝他:“她肯定跟你一样的心思。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有缘分总归碰得着。”

“不晚”陆陆续续又多了七八个老人。实打实真正靠做出来的。万紫园、白云公寓还有附近几个老式小区白天常有人来打听问价钱看情况或是讨一份宣传单回去。“看情形不出半年房间可以住个六七成满。”冯晓琴对展翔道。

展翔顺着她说:“再过一年就要扩建了。”居委会前几日还派人过来看里里外外兜一圈挑不出毛病嘴上没多说脸上是服气的。冯晓琴说:“爷叔出名了发财了。”展翔手伸过去在她头上轻轻砸个毛栗“少寻我开心!”这动作有些亲昵冯晓琴让开“——爷叔不是说过嘛给附近70岁以上的老人免费吃中饭两荤两素。现在时机差不多了可以搞起来了。爷叔以后就不是暴发户了是成功人士、社会名流。恭喜你。”展翔怔了怔诧异这话是几时在她面前说的绕了一圈才想到当初向顾清俞求婚时隔了一堵墙必定被这小女人听了去。兀自有些难为情打个哈哈待要与她说笑一番她已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顾士莲的活检报告出来情况果然不好。隔日便住进医院准备做手术。顾士宏与高畅商量手术后大家轮流照顾排个表白天晚上按次序来。“这样你也不至于太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有条理不好乱了方寸。”高畅应着。主刀医生是顾清俞找的经验技术都是一流的次日清晨第一刀也不拖时间。高畅塞了五千块钱给顾清俞“你托人办事开销总归是我来。”顾清俞不接“姑父你只管全力以赴盯着姑姑的病别的事情以后再说。”高畅只得称谢。手术前一晚顾昕提出陪夜“我明天出差一周后面大家辛苦今晚让我来。”

病房有现成的躺椅天不冷带个睡袋也方便。吃过晚饭高畅叮嘱几句便走了。留下姑侄二人。顾士莲问他:“出差去哪里?”他回答:“杭州。”顾士莲嗯的一声“那倒是不远。”顾昕问:“要不要削个苹果给你?”她摇头“肚子还是饱的。”示意他随意“你管你自己有事我叫你。”顾昕去了趟厕所回来时见顾士莲已睡了侧向另一头。其实还早八点都不到。替她拉上帘子自己也躺了下来。看了会儿手机听床上似是有动静帘子悄悄掀开一个小角——顾士莲身子微微蜷着肩膀有节奏地一颤一颤应该是在哭。顾昕先是一怔随即把帘子塞好。不敢惊动。又过得片刻听顾士莲叫他:

“昕昕。”

他嗯了一声。“姑姑怎么了?”

“姑姑要是不在了你会难过吗?”顾士莲不回头依然是背对着他。语气有些硬与这话的内容不相称。应该是为了掩饰哭腔。顾昕盯着她的脊背看了一会儿不动也不说话。忽然意识到姑姑其实是害怕。——“你姑姑就是只纸老虎。”临出门前苏望娣喋喋不休说顾士莲要是真不怕根本不用那么凶神恶煞越是凶就说明她心里越是抖豁。“你们顾家人都是一个德行嘴巴凶骨子里屁用没有。”一旁顾士海听得烦躁说她:“就你最有用。换了你你不怕?人家是恶毛病又不是感冒发烧!你不晓得啊?”苏望娣慢条斯理道:“我是外头人晓得不晓得都没啥你是她亲哥哥你晓得就可以了。”顾士海被冲得火起手中茶杯“咣”地一放:“家里钞票又不归我管我是恶人你又是什么好人了?”苏望娣也不生气对顾昕道:“看到吧越是心里抖豁的人越是嗓门大有道理你就好好说凶个屁。”

“姑姑”顾昕犹豫了一下想说“三万块要是不够我再多出一些也没事的”但这话不中听也让自己被动说了无益——“姑姑手术会顺利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这话又是不痛不痒了。他性情是淡漠但姑姑从小对他好这点是记在心里的。主要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别人的事不常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便忘了。但这话不好说一是叫不响别人一句“自家人的事都不放在心上你还想怎样”只有吃瘪;二来也不是那样性格的人从小养成的习惯说话留三分在肚里。成了家之后更是如此。父母、妻子都不是顶顶称心的吵不得便少搭理。总觉得人生到这一步虽谈不上一败涂地但终是比预想的要差许多。落子无悔。叫屈也不能。医院是会让人生出无限感慨的地方。生老病死望去一张张面孔俱是无力尤其这样的重症病房认命又不认命夹缝中求一丝生机。倘若那种整日哭哭啼啼的还好些姑姑这么要强的个性到这种地步便愈是替她难受——面上依然是不知说什么好下意识地替她掖了掖被子。又抚了一下她的背。

“姑姑早点睡。”

躺椅上折腾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些睡意葛玥发消息过来:“晚上冷不冷?”他看表才九点便不好发作:“不冷。”她又道:“宝宝想爸爸了。”这更不好发作。回过去:“爸爸也想宝宝。”加上一句“姑姑已经睡了。”示意她停下。只几秒手机又响了他皱眉一看却是冯茜茜:“阿哥为你点赞。”他嘿的一声回道:“给亲姑姑陪夜有啥好赞的。”她道:“不是指这个。上个月我业绩排在第一位经理说要给我升级底薪翻倍。”顾昕回过去:“请客吃饭。”她打个笑脸:“行啊我把我自己打包送给你吃。”顾昕回了个暧昧的动画表情过去。随即清空聊天内容。想提醒她也把记录删了但这话有些煞风景再说这女孩也是个精细的应该不至于出洋相。

小老虎在小床上打着鼾。冯晓琴替他把汗巾抽出来再换块新的。冯茜茜旁边看着。姐妹俩好久没一床睡了。冯晓琴替妹妹开心。到底闯了条血路出来着实不容易。问她“怎么突然间业绩就上去了”冯茜茜叹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这话有些避重就轻。冯晓琴猜到几分多半是那个财务主管或许还不止。其实也是无奈。冯晓琴自己也做过保险知道拉业务的艰难一分一厘都是笑脸堆出来的针脚细细密密接缝处都是心思。底线往下降一分事情便容易些。但底线也是线是界限降得太低就成越界了跨过去便回不了头了。分寸顶要紧。冯晓琴斟酌着想稍微劝妹妹几句又不知从何提起。冯茜茜给姐姐买了个皮包两千出头。冯晓琴问她:“拿了多少奖金?”她报了个数字。冯晓琴咂舌:“这么多?”她道:“难得让我有机会表现一把平常都是你照顾我。”冯晓琴把皮包放好。姐妹俩睡一个枕头。冯茜茜下午新烫的长波浪一股浓烈的定型水香味。冯晓琴劝她“有钱也要省着点花”她笑称“都几年都没烫过头了乱稻草一堆客户看见全吓跑了”。冯晓琴便说自己当年做保险的事“也是被经理天天牵头皮眼睛里只有业绩晚上做梦都在向人推销。”停顿一下“你姐夫活着的时候始终攥着一个心结觉得我跟史胖子有什么就是因为刚结婚不久一天晚上我喝醉了衣衫不整地被史胖子送回来。”冯茜茜静静听着。“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冯晓琴说下去“喝吐了。胖子买了我四五份保险一份保险一瓶酒。没办法人家出钱我们出命。醉死也要喝。顾磊骂我‘女流氓’他以为我醉了听不见可我这个人别人骂我的话每一句我都记得很牢。”

“妹妹我看人很准能看到骨子里。你是好人我晓得的。”那瞬冯晓琴仿佛听见张老太在耳边说话热气哈在她脸上。暖暖的一点一点地把什么烊掉继而缓缓流动。老太的声音也温柔带着些回声拖个小尾巴似的——适合眼下的气氛。姐妹俩谈心不论什么话题听着总是闲话家常细水长流。

“年轻时候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想干吗就干吗。现在才发现被人骂总是没劲的。有个成语叫‘爱惜羽毛’是个上档次的词你是读书人肯定比我明白。”冯晓琴停顿一下又提醒妹妹“顾磊姑姑那边总归要意思意思。”冯茜茜问:“送多少?”冯晓琴道:“我送了五万。”冯茜茜一怔。冯晓琴道:“我是因为顾磊的关系你不用这么多。”冯茜茜听出姐姐话里的倔强“姐小老虎用钱的日子还在后头。钱要花在刀刃上。”冯晓琴道:“现在就是刀刃。”说完笑了一下。钱是转账。顾士宏那里有顾士莲的账号她讨了来没头没脑地。顾士宏问她“做什么”她在手机上把钱转了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姑姑生病一点心意”。晚饭时顾清俞过来送水果同事去三亚度假带了一箱杧果。顾士宏应该是说了那事。顾清俞离开时眼神扫过她话却是对着小老虎:“乖囡多吃几个杧果哦。”冯晓琴看在眼里也是对着小老虎:“说谢谢姑姑。”小老虎跟着说了一遍“谢谢姑姑”。一来一去都是干巴巴的。白炽灯从头顶射下光线落在两人脸上晕开涂了粉的效果。空气中的微尘也看得清扬起又落下来来回回的。“再会。”顾清俞说完这句开门走了出去。

冯晓琴建议妹妹顾士莲生病给个一千两千若是得闲便排着陪一夜“也说得过去了。”冯茜茜问她:“那你呢?”她道:“我同你不一样顾磊是她亲侄子再说了小一辈都要上班就我是家庭妇女有的是空当。”冯茜茜沉吟着劝她:“姐好上面还有更好没底的。太累。”冯晓琴叹道:“我是憋口气其实也是傻你别学我。”冯茜茜嘿的一声“办法多的是。”冯晓琴道:“你教我?”冯茜茜便道:“搞定那个姓展的到时候别说五万医药费全包了也行。拿钱砸昏他们。”冯晓琴笑起来“怎么搞定?拿刀逼他去民政局?”冯茜茜也笑“不用拿刀姐你对他笑一笑他骨头就酥了腿脚就不听使唤了。想让他去哪里就去哪里。”姐妹俩半夜里开着荤玩笑压低声音。旁边小床上小老虎打着轻鼾。像配乐。谈话更显得家常。

冯茜茜想起白天顾昕问她“我去杭州出差你要带什么吗”她又不傻杭州也不是香港和日本哪有什么好买。这种邀约七拐八绕又全无情趣蛮像他平素的风格。她不想去便装着听不懂“带块丝巾吧”。他嗯了一声失望的神情一晃即逝。也不多话的。冯茜茜便有些同情葛玥这种男人针扎下三寸都未必见得了血。与他过日子将来要么变成苏望娣要么得抑郁症。

“姐”冯茜茜告诉姐姐“我预备贷款买套房子。”

冯晓琴有些诧异。早上打扫房间在妹妹床头发现一份楼盘广告。中环与外环之间地铁在建户型小而温馨——原来是真的。价格其实不高但房子不比别的再便宜也是吓人。“买多大的?”冯晓琴问。冯茜茜回答:“两室一厅。”又道“不能跟顾清俞那种两室一厅比零头都不到。”冯晓琴嘿的一声“跟她比做什么!”冯茜茜道:“姐你早晚比她强。”这是今晚第二次提那意思了。冯晓琴猜测妹妹也许是想借钱。果然她叫了声“姐”讪笑着:“——问展翔借几十万调头寸行不行?”停了停瞥见姐姐的神情没等她拒绝又收了回来“算了等他真做了我姐夫直接问他讨一套房子住。”一吐舌头愈发做出开玩笑的模样。冯晓琴也笑笑。姐妹俩头一回谈借钱感觉有些奇特。自立门户。冯晓琴想到这个词。妹妹长大了生出那些居家度日的算计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不是坏事。“还差多少我借你。”她道。冯茜茜原意就是想借钱。但见姐姐这样又犹豫了寡妇幼儿牙缝里挤下的辛苦钱“姐不用了——”。冯晓琴道:“跟我客气什么。”是真心替妹妹欢喜。房子大小地段那些都无所谓关键是“买房”这个动作意义不同。如今连上海人都不敢轻易动呢。只是两人这么盘算其实都是后话。最底下那层也是最紧要的倒没提及。外地人在上海买房头一条便是已婚。否则免谈。冯晓琴等妹妹自己开口。这才是今晚的大事相比之下买房反倒是次要了。现在年轻人也是有意思话揣在嘴里捉迷藏似的不肯好好说出来。冯晓琴猜想多半是银行里新认识的总有哪一条欠缺或是不甚如意才这样遮遮掩掩。便愈发微笑带些鼓励的神情逗她:“买了房一个人住吗?”冯茜茜先是不语忽道:“姐要不我也去找施源假结婚?”她一惊整个人跳起来不及说话便听冯茜茜咯咯笑着把她身子又扳下去:

“骗你的看把你吓的——”

冯茜茜是想迟些办房产证“只要不买卖、出租或是抵押有没有房产证都一样。房子是我住着还怕它跑了不成?”冯晓琴觉得这话不是没理但又有些别扭“总归不大好——”。冯茜茜告诉姐姐:“我咨询过中介的如今买房不办房产证的多的是。比如那小区有套顶楼复式是内部价卖给一个设计师那人也是限购付了小半钱搁在那里等着有人接手那头既不算二手房省了几十万的税这头又可以赚些差价两全其美。还有一户也是买的新房死活不办证一不做二不休说每年省几万房产税也是好的。先混着呗万一将来政策有变我或许也早成家了万一没有再拖个人结婚也就是了女追男隔层纱还怕找不到?”冯晓琴听妹妹侃侃说来三分老到倒有七分天真。是个有盘算的孩子。便放下一半心也不扫她的兴“等你买好房我带小老虎住过去——”她笑起来“那最好了我求之不得。姐姐你陪我一辈子才好呢。”

一会儿冯茜茜便睡着了。冯晓琴始终醒着。望着妹妹的睡姿趴手趴脚比白天更显小些。她十六岁外出打工时妹妹还在读小学。如今竟是煞有介事与她聊买房卖房了。有些滑稽更多的是感慨。去年这时候苏望娣还说要讨她去做保姆呢。也早不恼了。若不是妹妹自己要强做保姆也不是没可能同来的那些女孩子去考月嫂牌照的也不在少数。经历了这阵有些事看得淡了有些事反看得重了。就像这窗外的枇杷树深秋开花初夏结果叶子绿了黄黄了又绿。年年如此却又年年不同。树不变是心绪在变望出去自然不同。冯晓琴原先并非这般纤敏的个性幼年时带着一众女孩子拿着竹竿与男孩们打架脸上被划出血痕也不管不顾脱缰野马似的。因为有主见性格偏强势父母也不大敢管她任她自去闯一番天地。年岁上去到底不同。时势比人强是句虚话却也着实不假。

冯晓琴翻个身朝向另一边。瞥见冯茜茜手机摆在梳妆台上这时有电话进来振动不停。屏幕上显示一串号码似有些熟悉待要叫她一会儿又挂断了。冯晓琴闭上眼睛想到什么霍地又睁开。拿过自己手机看存的通讯录。这些年都用微信了也不常打电话。唯独刚才那号码后面是6688打头又是个1366印象深刻——翻到“顾昕”那栏果然不错。冯晓琴愣在那里足有十几秒。见妹妹睡得一动不动。半晌把台灯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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