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嗯?”
“没什么,我就?叫叫您。”
黑夜中商牧野无声地叹了口气,无奈之下,他抬手朝身侧小心翼翼地摸索两下,就?摸到一处温热柔软。
他顿了顿,在无人可窥见?的黑暗中动作一僵,又像哄孩子那样轻拍了两下:“好了,我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回栾池,阿白,该睡了。”
江逾白有些?忐忑地侧过身来,他面朝商牧野躺着,借着夜色的遮掩,肆无忌惮地窥探着恋人的模样,在受到了这样的安抚后,他大着胆子拉住那只?微凉的手,轻声说:“可是我舍不得先生。”
闻言,商牧野微哂,他低沉柔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愈发动听起?来,声带最轻微的震动都?仿佛一个个细密的鼓点?落在江逾白的心间,叫他神魂颠倒。
小朋友这样黏人,倒是叫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商先生沉思片刻,终于说出了已经斟酌了许久的说辞:“阿白,一定要当艺人吗?”
江逾白呼吸一滞,罕见?地沉默了半晌。
而后,一道带着笑意听起?来很是轻快的声音说:“先生怎么突然这么问?”
商先生低笑一声,无人在漆黑的夜色中看清他的神色,只?能听到他近乎叹息道:“阿白,你有没有想过,当艺人其实很不自由。”
“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稍有动作就?会有人造谣生事。现下你还没有什么作品,宋致远就?敢那样对你下手,这并?非长久之计。”
两人之间极其少有的温存仿若化?成了一只?小虫,无声地在他茧般严丝合缝的心防上撕开了一条小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在无人看见?的暗处他神色竟有些?动容。
江逾白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轻微的窸窣之声过后,他贴得更近了,并?且大胆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抱在怀里?。他们两人盖的是两条丝被,为了迁就?江逾白贪凉怕热,屋中的温度比平时要低一些?。
他这个放肆的动作并?没有被沉浸在思绪里?的商牧野察觉,男人依然语声温和着:“阿白,这还是现在。以后你若是红了,要趴在你身上吸血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那些?对你不利的言论我的确可以帮你压下去,甚至控制这种舆论风向。但这是我在的时候,倘若我……”最后那句话他到底是没说出口,按照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很有可能会早逝。
倘若我死了,那又有谁来帮你了呢。
商牧野顿了顿,终于抓住了已经开始攀向自己胸膛那只?胆大妄为的手,他反手将?那只?手握在手心,这才?轻叱一声:“别闹,阿白。”
然后继续说:“我记得你本科是申城大学的审计专业,成绩很优秀。有没有考虑过继续念书,嗯?”
从他轻松了几分的语气不难听出,商先生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选择,他循循善诱道:“念完了可以来同光工作,这样没什么人敢动你,也?能留在我身边。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不想念,也?可以直接进同光。”
就?这样当一个普通人,留在我身边,过着平凡的日?子。不像娱乐圈里?,总是有太多?肮脏的手。
……也?总是有太多?诱惑。商牧野在心里?默默补充着,眸光闪烁了两下。
江逾白听完了,他声音中仍带着几分笑意:“先生费心了,可是,我还是更喜欢当演员。”
“……”
听到这样简短的、暗含着拒绝意味的回答,商牧野并?不诧异。他也?丝毫没有被拒绝的恼怒,只?是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继而眸色黯了下去。
良久,他悄悄抽出被小朋友挽着的那条手臂,轻声说:“睡吧。”
虽然他并?没表现出明显的不悦,但江逾白仍然察觉到,他的先生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他愈发扭股儿糖似的往商牧野那头靠去,一直到严严实实地贴着了对方的被子,才?有些?讨好地说:“先生,是不喜欢我去当艺人吗。”
商牧野说的话他并?不是没听懂其中含义。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的先生抛出的橄榄枝的确很诱人,几乎是完完全全地将?他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从此他只?需要安心地躺在商牧野为他营造出的安乐窝里?,混吃等死。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商牧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短暂的沉默后,再次轻声提醒道:“很晚了,睡吧。”
真生气了。
他和商牧野纠缠两世,这些?微小的情绪变化?还是能捕捉到的。
江逾白在一片漆黑里?有些?不知所措,他抱着被子思忖半晌,顿时眼?珠子一转,就?有了法子。夜色里?他笑得愈发狡黠,又朝商牧野那头贴近了几分,隔着薄被就?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他侧身抱着商牧野蹭了蹭,有些?委屈地说:“先生,我睡不着。”
可能是丝被太薄也?太过柔滑了,商牧野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睡袍的每一丝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