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愣了?愣,他看了?看墙角的轮椅,又仔细想了?想自己刚才的动作。
没毛病啊。
他看着男人微沉的脸色,试探道:“先生,您是想要做什么?”
商牧野躺在床上看着他,实在是觉得心力?交瘁,他虚软的手臂在被子里摸索一阵,果然摸到?了?季同留在他手边的遥控器。
浑身都是止不住地渗着虚汗,胸口还闷痛不止,这种状态他不应该贸然下床,也不应该随意起身,因为极有可能引发早搏。
但面对?着他的小朋友,商牧野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咬牙摇摇头清醒了?片刻,就按下了?按钮,床头缓缓升起。随着体|位的改变,眼前一阵接一阵的晕眩,黑雾和乱跳的金星交替闪过?,胸口烦闷恶心难言。
浑身都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只能软软地靠在床上。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在起身的一瞬间变得异常可怕,唇色从失血的苍白转变为不祥的绀紫,甚至在闷哼中他已经下意识地抬手狠狠捏住了?胸前的衣襟。
心电监护仪开始发出?尖锐的报警声,赵清池带着原地待命的医疗团队蜂拥而入。
赵清池显然是认出?了?他,但在触及商牧野明显不对?的状态时,来不及多?说就冲了?上去。
“先生请让一让!”护士手脚利落地把他请出?了?病房。
江逾白只觉得手足冰凉,他透过?房门上留下的一小片玻璃窗窥探房间内的情形,他的先生身上穿着的那件薄薄丝滑的丝绸睡衣已经被剪刀毫不留情地剪开。
他的胸腹上贴着电极片连接着各类管线,因为疾病的消耗已经可以窥见嶙峋的肋骨,再然后……
他还想细看,“唰”地一声,赵清池就拉下了?窗帘。
江逾白抿紧了?唇,异常僵硬地站在门口。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病房里,短暂的兵荒马乱后,赵清池弄清了?来龙去脉,仰天长笑?三声,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就因为这么点?事?都同床共枕睡过?了?还怕他伺候你?”
商牧野半靠在软枕中,垂着眼,神色晦暗不明,他这会儿唇上骇人的乌紫已经尽数褪去,只残留下浅淡的紫色,像是被葡萄皮晕染上了?一层浅色。
他戴着鼻氧管,一手不着痕迹地按了?按心口的位置,语声淡淡,却暗含警告威慑之意:“赵清池。”
“好好好!”嬉皮笑?脸的赵狐狸举手投降,“得得得,我?不说了?,我?还是去给你的小宝贝补补课吧。你被他折腾这还是小事,简直就是在给我?增加工作量。”
男人叹了?口气,他有些倦怠地阖眼:“这些本就不应是他做的事情。”
赵清池瞪大了?眼:“你对?他这么好,他伺候伺候你还亏待他了??不是吧!我?看你是色令智昏!”
商牧野微微摇头,不再言语。
赵清池出?门的时候,看到?江逾白正可怜兮兮地靠在墙上,看着他那张煞白的脸还有无神采的双眼,他不由也跟着叹了?口气:“和我?来。”
江逾白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见赵清池叫他,他才茫然地看去,又浑浑噩噩地像抹游魂缀在赵清池身后。
好在赵清池没多?说什么,也没责备他。只是刷刷刷列出?了?一个清单,长长一条写满了?注意事项,最后递到?了?江逾白手中:“这些是你平时需要注意的,有什么不懂可以来问我?或者问护士。”
末了?,他又刻意抬起头来叮嘱:“尤其是最后一项。”
江逾白目光落到?最后一排龙飞凤舞的小字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严格控制出?入液量,保持24小时尿量>1500ml为宜”。
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赵清池,细白指尖捏着这张薄薄的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赵清池似笑?非笑?:“他面皮薄,自然是不愿意在你面前放下|身段的。小美人,你可别?忘了?,他是个病人。”
商牧野一意孤行非要去赌这个这个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渺茫的几率,作为好友,赵清池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如?果他好好保养,或许还能维持更久。
但一旦上了?手术台,按照他的身体状况,极有可能会下不来。
江逾白捏紧了?手里的纸条,他低着头,唇瓣微动了?动,但又因为声音太小,赵清池没有听清楚。
他狐疑地皱起眉:“什么?”
然后他看到?对?方?深吸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问道:“如?果……”
江逾白顿了?顿,他忽地握紧了?拳,指甲掐入掌心的疼痛让他猛地清醒。他强迫着自己去面对?那个血淋淋的事实。
他问:“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心源,先生大概还有多?久的时间。”
赵清池先是愕然,随后他就变了?脸色。
像是从未认识过?他一般,上下审视他良久,嗤笑?道:“怎么?你就这么忙?忙着找好下家?连这点?时间都舍不得分给他?”
他薄薄的唇上下开合,用一种极为轻慢且刻薄的语气缓缓道:“旁人都是盼着他多?撑上一些时日,盼着他好,你倒是有些意思,想他死?”
“还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啊……”
江逾白浑身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清池,目光灼灼逼人,像是小刺猬亮出?了?全身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