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君跟着王姨去村长家里。毕竟是村长,院子稍大些,家具摆设也不像谢情家里拘束。
一栋自修房,另辟了一厅饭堂来待客。施君刚走进去就看见已经坐在最中央的施玺。
村长的确如谢情所言十分热情,细细询问了她们姊妹是否住得惯,又详尽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您说这个村里大多是水族?”
“是,山对面还有苗族。既然你们要拍民族题材,也不用走远,拍谢情就挺好的。”
村长非常认可自己的想法,说完连为自己点了几下头,“对对,你们就拍谢情,叫她把民族服装换上,戴上银头冠,哎哟,那叫一个漂亮……我们村穷了好多年了,多一点曝光度,要是有社会人士愿意献爱心,我们盼着呢!”
施君笑呵呵地应着,这照片还拍不拍全看施玺是什么态度……
现下施玺盯着面前的茶杯发呆,施君轻轻磕她的腿,低声问道:“是不是你要求人家摆这一桌子的?”
“姐姐对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准备数落我吗?”
“……”
“我在招待所饿了,又不供吃食,我顺着昨天的路来到村长家门口,问他在哪里开饭,他就把我领上来了。”
施君羞得脸都红了,尴尬地搓了搓脸,最后捂住了额角,“你都找到人家家门口了,人家能不给你饭吃吗?”
施玺瘪了瘪嘴,“说得我活像个要饭的,多付点钱谢谢他款待不就是了?”
说到钱,施君正色,想起自己还没打听谢情家境,她多少得问几句才能放下心。
“村长,那…谢情家里是什么情况?”
施君不知是不是自己问得太唐突,村长身子微微后仰,老花镜后的双眼鼓了一下,“怎么了?你想问什么?”
“这…”,施君被村长的神情骇住,突然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龌龊想法,何必心虚?
施君问:“她父母常年在外务工么?我来的那天,正巧碰见谢情在揽活卖苦力。她平时过得也辛苦,是不是生活上有什么难处?”
村长静默了十来秒,歪着嘴含烟斗,不清不楚地说:“她父母在附近市区里打工,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生活上有她奶奶的低保,在村子里用不着多少钱,红白喜事也不由小孩儿包红包。有难处不还有大家帮衬着么?”
“那就好…”
门口一阵响动,施君以为是谢情来了,抬头望一眼,却看到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位男青年。
夫妇应该是村长家常客,也不寒暄,熟门熟路就找位子坐下。青年见到屋内有两位生人,在门口有些踌躇。
村长站起身请青年进门,“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姑娘是响应号召从城里来我们这儿做民族采风的。都是拍照方面的大专家。”
村长冲施玺举了个大拇指,其余人就以手势为信号开始给两人鼓掌。
施君恨死了这尴尬吹嘘的饭局,但始作俑者施玺倒是安然受之。
村长见大伙都到了,兴奋劲儿就来了,一一给施君介绍,“这位是我们村书记,这是书记老伴。
还有这一位不得了啊!周全德,青年才俊,大学生村官,年纪轻轻就是我们村的村委会主任!”
施君站起身来与他们挨个握手,王姨已经端菜上桌,却始终没见谢情出现。这张圆桌落座7人,也没有空位再留给谢情一家了。
几人刚动碗筷,就听见外边儿院子里有狗吠。
王姨放了筷子就垫脚跑出去,“小情那丫头真来了。”
其余人一众不在意,照旧喝酒吃菜。施君坐立不安,这儿没了座位,谢情又该坐哪儿?
姨把人引进来,奶奶腿脚不便,杵着拐杖慢慢往里挪。谢情一进屋看见这座无隙地,有一瞬的仓惶,恰好这神情又撞上了施君的目光。
王姨张罗着在施君这大桌的一旁又架了个小桌,谢情一家坐在30公分高的矮板凳上,比施君众人的位置矮了大半截。姨给他们端了几个半温不凉的小菜,就坐回来准备敬酒。
有人殷勤地为施玺斟酒,施玺提着筷子朝矮桌的位置蔑了一眼,附耳对施君说:“她看起来不比我更像要饭的?”
施君气急,桌下的脚不动声色地狠跺在施玺鞋面上,施玺一向心疼鞋,挨了施君这一脚却死要面子不肯出声。
大伙都站起来敬酒,施君与各位一一碰杯后,眼神随即瞄准了谢情身旁的一张空板凳。一旋身就坐过去。
村长率先看到身边一道人影晃过,“诶?你怎么坐到那边去了?”
谢情见自己身边多了个人也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猫,“你怎么坐过来了?这是不是不太礼貌?”
施君满不在乎,笑吟吟说:“可我想和你坐在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