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发誓,现在的场景完全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尴尬的场景,没有之一。
酒吧的大桌子边上围坐着六个人,大家都低着头相互不说话,捏在手上的手机嗡嗡直响。
“为什么大家一句话都不说?”
“我们都等着尧哥说啊,尧哥,尧哥?接下来怎么办?@宋尧”
宋尧脸上保持微笑,手上噼里啪啦打字:“别,都给我好好的,今天不闹行不行,给个面子?”
群里:“???”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可宋尧根本没有时间仔细说,于是便用目光和小伙伴们示意:
爱与和平!和平!
一切都是可以用沟通解决的!
然而,小伙伴们根本没弄明白宋尧的一片苦心——
或者说,就算明白宋尧想要停战,也不打算在同他站在同一个战线上。
他们是岑林染的朋友,高高在上,怎么可能与一个乡巴佬和解?
见宋尧迟迟不愿意直入正题,其中一个叫做南羽的,干脆自己跳了出来,朝岑诀开战。
上一次灌酒时,南羽同样也是主力军之一,这一次挑火的方式比起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用那种上等人特有的鄙夷的、居高临下的目光凝视着岑诀,放话道:
“小子,来都来了,不如咱们喝点?”
“虽然这酒吧里的酒你平时都没见过,但没关系,我请了。”
上一次,南羽说话还没这么直接。
当他挑衅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小乡巴佬便用那种惊慌的、胆怯地目光看着他,像一只无措的小鹿。
南羽料想着对方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恐怕会在这一次提前告饶。
哪想到,坐在他眼前的岑诀只是抬了抬眼,坦然问:“喝几瓶?”
三分钟后,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十瓶酒吧最好的酒一排摆开,放在台子上。
“玩什么?”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听到岑诀淡然自若的问话。
玩什么?
酒桌上灌酒的小游戏多了去了,什么骰子,扑克牌,对于在场这些常年混迹在酒吧的老手来说,什么都能玩得很好。
恰巧,与岑诀发难这位,就是个中翘楚。
南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的笑容简直不容掩饰。
“你选。”他慷慨大方地说。
岑诀沉吟片刻:“投骰子简单——那就吹牛吧。”
话落,其他人简直想要捂脸。
选什么不好,非要选这个!
这可是他们南羽最擅长的项目!
“小南……”宋尧皱眉道。
他想要拦下这场比赛,他一方面仍然不想让朋友们与岑诀闹得太难看。
另一方面,也是在车上见识过岑诀的计算能力,在这一刻,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好了尧哥,叽叽歪歪什么,干就完事了。”
南羽不相信,自己在最擅长的项目上会输,因此,他只当是宋尧心软了,不想再对付这个小乡巴佬。
其他人见状,连忙劝道:“宋哥,你就让小南去吧,他心里有数。”
宋尧最终还是没有阻挡住南羽,他眼睁睁地看着南羽在赛前同岑诀约定输家的惩罚方式。
“输的人一杯酒,喝完为止,没问题吧?”
岑诀点头:“当然。”
在酒吧游戏中,吹牛是一个常见的摇骰子游戏,两个玩家都有六颗骰子,摇完之后根据自己的骰子来猜两个人共同拥有的个数。
当一个玩家猜“4个3”时,另一个玩家只能选择加注或者“开”。
如果开出来的数字和玩家的猜测相符,则开的玩家接受惩罚,反之亦然。①
久经沙场的南羽,玩这个是老资格了,他早明白了这个游戏的本质是考验人性: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之所以能胜利,往往是因为胆子大,有气势,敢往上叫。
与之相反,胆小的,玩这个游戏很快就输了。
显然,岑诀所表现出来的特质,与胆子大没什么关系。
游戏开始,随着骰子落下,南羽勾着唇看了岑诀一眼,先叫:“3个五。”
岑诀跟上:“4个三。”
南羽自己有3个三,因此大胆地往上加:“5个三。”
岑诀微微一笑:“5个六。”
南羽手中有2个六,他猜测岑诀胆敢喊六,八成是手中六多,于是大胆加注:
“6个六。”
岑诀:“开。”
南羽望着岑诀骰子里的“一二二二三四”,眼睛都绿了。
这个人,没有六还敢叫!
南羽不信岑诀是瞎猫逮住死耗子,愤恨地要求继续。
三局,他全输。
第五局,继续输。
每输一局,就意味着南羽要喝一大杯烈酒。
输到第五局时,他已经干完了一瓶。
至此,现场再没有了别的声音。
“好了,小南,别喝了。”宋尧抢过南羽的杯子,替他接下了第六局的惩罚。
另外一个擅长玩游戏的,顶替了南羽的位置继续。
但还是输。
转眼,第二瓶酒结束了。
宋尧已经不胜酒力倒在沙发上,受罚的任务顺势交给了另外一个人。
眼见己方的战斗力不停减少,他们要求更换比赛方式——
将投骰子换成知识竞赛。
……这就更是作为导演的长项了。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五个人中就又倒下了两名。
十瓶酒还剩下了五瓶。
眼见自己放倒了所有人,岑诀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瓶剩下的酒倒进杯子里,慢慢品尝了一口。
与原主记忆中的苦涩液体相比,岑诀手上的酒甘醇、浓厚,仅有的那一点辣味,也成为了唤起味觉的引子。
这大概是一种成功的感觉。
只是……这感觉再成功,也换不回原主的命。
在车上替宋尧拿手机的小潘看着倒了一地的少爷们瞠目结舌。
他一步一步地见证着岑诀从低谷反杀,成功地将所有人干翻。
“岑,哦不,诀哥。”小潘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