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节侧头看她。
她今天没穿旗袍,黑衫长裤,头戴同色系棒球帽,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小巧的鼻头和红唇。
酷酷的,又冷又艳。
程让也看向明时节:“这么一说,是还挺像。”
路纷纷下意识望向明时节,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破绽,光明磊落地对上她的目光,低声说:“纷纷,登机了。”
说完拿着两人的登机牌径直往前走,后脑勺仿佛写着“后面那个挑事的随便登不登”。
程让感觉自己成了电灯泡,冷着脸:“等等我。”
*
商务舱内。
业界精英们开着笔电争分夺秒地工作。
路纷纷睡醒一觉,半睁着眼,正好看见程让往明时节桌板上扔了一份文件。
“身份证收好,年龄是两岁。”
可能是怕吵醒她,明时节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英文,路纷纷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路纷纷判断这是给机器人申请的身份证。
她望着明时节无懈可击的侧脸,精致得过分,完全不像真人。
不过她还不至于傻到继续怀疑他。
机器人造得再怎么逼真,某个部位也不可能把她弄得魂颠梦倒。
*
明时节的父亲在哈佛任教,母亲随父一同住在国外,事先不知道路纷纷也跟来了,还在留校工作,要过几天才赶得回来。
明时节有公务要处理,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
路纷纷睡的明时节的房间。
醒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混着一些清凉好闻的气息。
书柜上摆着一排奖杯,以及他在剑桥的毕业合影,还有一些老照片。满满的都是她不曾参与过的回忆。
手机弹出消息。
明时节:【昨晚睡得好吗?】
路纷纷回:【挺好。】
明时节:【会不会无聊?】
明时节:【我晚点回家。】
路纷纷:“……”
这段对话看着,她好像很粘人。
她看上去像很粘人的人吗?
哦。
知道了。
那个纷纷粘人。
路纷纷揉揉脸,记下债主爸爸的喜好。
回复:【好。】
接着又发过去一条:【那你早点回来。】
路纷纷不是爱撒娇的类型,发完这句话就开始别扭。但是,迎合老板喜好是打工仔本能的求生欲!
明时节这次没有秒回消息。
五分钟后才甩过来一个:【喏。】
路纷纷:“?”
路纷纷心想他可能是没空回信息,随意敷衍乱打了一个字,锁了屏出去洗漱。
这幢别墅比明时节国内那套要大一些,不是极简风格,装修极尽奢华。看走廊上复杂精致的灯饰,别墅应该有些年头,可能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阳光透过苍翠树木照进客厅,路纷纷感觉整个人都暖暖的。
焦软端过来一盘炸鸡汉堡,问:“嫂子有什么忌口吗?”
路纷纷笑了笑:“没有。”
焦软在她旁边坐下,“我叫焦软,小名叫嘤嘤。”
“好可爱的名字。”路纷纷说:“我叫路纷纷,路过的路,五彩缤纷的纷。”
焦软听明时节提起过:“我在网上看到过嫂子的店,评价都很好。”
“买的人不多,都是观光,随便看看。”
“现在人喜欢国外艺术,觉得老祖宗的东西俗气,导致传统工艺失传或丢掉。我觉得很好看,家里也有收藏。”
路纷纷对焦软的第一印象很好,“你喜欢?”
“嗯!我爷爷也喜欢。”
小姑娘不会做饭却又装成很会的样子,帮路纷纷煮了一碗泡面。
路纷纷觉得这碗面格外好吃,“听你哥说你在美国留学?”
“对的,圣诞节过来这边陪陪大姨,然后大姨跟姨父去出差,没遇上。”
泡面是微辣的,路纷纷吃出汗,扎起了长发。
焦软时不时抬起头看她。
她皮肤雪白无暇,五官小巧,狐狸眼上翘,唇色娇艳,整张脸像被笼着一层雾气。
焦软忍不住惊艳的赞美:“难怪连我哥都被迷住了,嫂子真的特别美。”
路纷纷抬起头,笑说:“你也很漂亮。”
“听我哥说,嫂子想弄绣庄对吧?”焦软咬着鸡翅,声音模糊不清,但满眼真诚:“正好我手头有个扶贫项目,地点会比较偏,但是山清水秀,很适合做绣庄。嫂子要不要考虑一下?”
本来是路纷纷有求于人,还想着怎么说服她出资合作,现在对方连地点都帮她挑好了。
路纷纷朝小姑娘投去感激一瞥:“好啊。”
交谈过程中,焦软可能是看出她想多了解一些关于明时节的事,主动透露了很多信息。
路纷纷安静听着。
焦软担心她会嫌明时节沉默寡言:“其实,我表哥小时候是个哑巴。”
路纷纷恍然。
怪不得他不爱说话,沉默惯了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治了很久吧?”
焦软放下鸡翅,眨眨眼回忆:“听大姨说是治了蛮久。好像是从八岁,一直治到上高中,回国才治好的。”
路纷纷问:“是在中国治好的?”
焦软不太确定:“应该是。”
路纷纷若有所思。
*
路纷纷肠胃一直不好,吃不惯外国的食物,水土不服,第三天就开始反胃,不停地干呕。
明时节没等父母回来,带着她匆匆返程。
路纷纷算了算日子,距离上次同房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
——她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她的例假一向不准时,没办法以此为据。
路纷纷心态崩了,止不住把事情往最坏的一面去想。
她可能,真的被骗婚当生育工具了。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窜出来,矛头全部指向身边这个男人。
明时节帮她把药掰碎了,摆到桌板上。
“纷纷,吃药。”
路纷纷压着满心怀疑,半睁着眼,有气无力:“这是,什么药?”
病例单上全是被拉成蝌蚪的英文,医生的字儿真是无国界有默契的潦草。
明时节解释:“是轻度反流性食管炎。你平时肠胃不好,以后要按时吃饭。”
这是他这阵子说话字数最多的一次。
不是怀孕?
不是怀孕!
路纷纷颓气的眼变得明亮,漆黑瞳仁染光,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
但是很快,那股子庆幸没有上当受骗的愉悦,就又被愧疚取代。
她在怀疑他故意扎破避孕套让她怀上的同时,他在无微不至照顾她吃药。
他派人保护她,给她花钱帮她爸爸买墓地,借钱给她还债避免她继续被满红玉羞辱。她却把他想得那么坏。
愧疚感蔓延。
路纷纷耳尖发烫,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