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长昀揉了揉额角,摇头:“是?新增的规矩。”
县学他已经去过了,跟他想象中很……不一样。
众学子心向往之的神圣之地,并?非历来如此,是?自打换了知县并?随之更替了教谕之后才开始变得乌烟瘴气起来。学风大变不说,且索贿成风。
按惯例,被?录取入学的生员,县学要免费分配寝舍、免费供应饭食,仅象征性收取一部分必要性的束脩。
可他们?这批生员刚入住,就被?舍监通知月内要上交五十两。说什么纸笔书册、食宿袍服以及一应束脩杂费都?包含在内,其中还有给训导和教谕的孝敬,简直闻所未闻!
生员门?不甘被?勒索,闹到了训导那,结果那训导竟是?和舍监沆瀣一气,将他们?好一通贬斥。
“若、若实在交不上,会怎样?”
“会被?解退除名。”
以往只有学业不佳或屡年落第的人?才会受到的处分,现在可以随手扣在任何一个生员的头上,还大言不惭的放话?,让他们?不服尽管去闹,闹到学政那也一样。
舍监嘿嘿一笑?,暗示的意味十足。申长昀猜测,收上去的孝敬银子,应该少不了学政那份。
这从?上黑到下,是?无?处说理了呀!梁氏顿时揪心起来:“孩他爹……”
申启仁手上捻着烟叶,直捻得稀碎也没有察觉。过了许久才道:“这钱得掏!长昀苦读多年才迈进县学门?槛,说啥也不能被?清退出来,人?家手里掌着权,可不是?说说玩的,该孝敬就孝敬吧。”
“可,这钱该上哪弄?”
梁氏不由后悔起来。她?散喜钱时就不该那么大方,给听差的红封也应该再少三成。现在可好,钱到用时方恨少,家里满打满算还剩三两不到的碎银,砸锅卖铁也凑不到五十两呀。除非——
“卖地?”
“不行!”她?话?音刚落,陶氏就挣开申长贵跳了起来,“娘,三弟进不了县学不会死人?,地卖了,你让这一大家子可怎么活?要出人?命的!”
严氏也站了起来:“娘,我们?理应支持三弟,但不能这样不计后果……您方才提到阚老秀才,可别?忘了他三十多年前那场风光之后,随着的是?几十年蹉跎,咱们?本就蹉跎不起,再没了地,真要拖家带口去要饭不成?”
梁氏也舍不得卖命根子,可跟儿子的前程比,别?说命根子,命她?也舍得出去。
然而那些田地并?非她?一个人?的,一大家子不齐心,大房二房这般坚决地反对,若再执意下去,非闹得分崩离析不可。
那又能怎么办?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长昀的仕途就这样断送?!
“你们?、你们?两口子!之前想着沾你们?三弟的光时可不是?这样说的。”梁氏气闷且伤心,“红口白牙说甚么豁出命去也要支持三弟考举,如今不过才卖两块地,又不全卖,你们?就这般嘴脸。”
陶氏和严氏相视一眼,难得统一了战线。
“娘,不是?我们?不通情理,卖两块地,连一半银子也凑不到,那是?不是?还要再卖两块?咱们?家的地本也不多,吃饭的嘴却不少,今年卖了,明年呢?又拿啥出来卖。总得先活命,才能图其他。”
“就是?啊娘,又不是?不支持三弟,可以想别?的法子嘛。”
“还有甚法子可想?”
严氏扫了眼满屋愁云惨淡的人?,轻轻吐出出两个字:“老屋……”
梁氏还没反应过来,陶氏猛一拍腿:“对啊,把分给申长更的那块地要回来!”
严氏暗叹陶氏到底眼皮子浅了些,遂清了清嗓道,“我听说长更兄弟如今在县衙谋了差事,小施的生意又做得红火,这都?是?喜事。恰逢咱家也有桩大喜事,若是?两喜能并?为一喜……”
话?点?到为止,但意思?已经很明了。
屋里一片静寂,没人?开这个口。
自打申长昀中举后,他们?得意之余也一直防备着,生怕申长更再凑上来,可不能让他白占便宜!好在他还要脸,没有露面。不过猜也猜的到,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后悔呢!若去年没闹着要分家,如今的风光也有他一份。
然到了要掏银子的时候,这种傲气便打了个折。再一想,其实让他回来也无?不可,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等老幺中举,再不需要家里支撑了,再找由头重新将人?分出去便是?。
比起其他人?那明显开始活络的心思?,梁氏却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才觉扬眉吐气,转眼就要低声下气去求和……可话?说回来,为了长昀,还有什么是?豁不出去的?
“怕就怕我舍得下这张老脸,他也未必愿意。”
“以我的名义去。”申启仁拍了拍自己的腿,目光颇有深意,“看在我这个大伯的份上,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梁氏无?奈,“长昀,你怎么看?”
申长昀不知想到什么,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道:“我本就不赞成分家,如今能重新归为一家是?极好的事,不如就由我出面——”
申启仁摆手:“你如今是?有身份的人?,只管去县学读你的书,旁的一概不要操心。等事情处理好,我让你大哥把银子给你送过去。”
“那……”申长昀迟疑着点?下了头,“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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