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小施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原来那筐里装着的就是做好的芦荟啊?难怪阚香玉看到她和甜妞时目光躲闪,那般不自在。
甜妞把委屈哭尽了,心里只剩忿忿:“那是你的秘方,她怎能窃去赚钱!”
“那算什么秘方,最基本的处理方法而已。”只是本土的人尚不认识芦荟,乍一知道它的效用自然觉得珍贵,“阚香玉看到你了吗?”
“没,有柴垛挡着……”甜妞越说声音越小,暗恨自己没出息。
当时怒火攻心,确也想冲出去质问香玉来着,又不知如何开口。或者说,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开口后要面临的情况。
怕和香玉撕破脸,更怕小施知道法子是她告诉香玉的不再理她……在家胡思乱想了半天,想当做没看到,等小施自己发现……却敌不过良心的折磨。把事情跟娘说了以后,娘也鼓励她来找小施坦白。
“小施,我对不住你,你骂我吧……”
小施笑道:“我骂你做什么呀,那芦荟长山上,又不是我家的。”
“可在你之前,那些东西烂在山上也没人理,谁知道还能往脸上抹,而且还有那许多好处。”
冬小施条件反射道:“好处是有,也不能忽略风……对了,你跟阚香玉说过芦荟抹脸的风险吗?”
甜妞摇头。
当时香玉一心问芦荟怎么去皮怎么清洗,她就问香玉是不是也要用,正要把小施教自己的方法告诉她,香玉就极快速地否认了,称自己脸上干干净净的又不长脏东西,用不着那个,就只是好奇。
“脸上干净也能用,你……”
香玉借口家里有事急匆匆走了,都没听她把话说完。如今再看,分明是做贼心虚。不过她也因此错过了最关要的一点就是了。
甜妞倒不觉得忽略掉皮试这环有多关要,她另有关注的重点:“你要去找她吗?”
毕竟是独一份,能卖了赚钱的,现在被香玉抢了先,总要讨个说法。
冬小施果如所想点头道:“去。”
去的路上,甜妞跟她大致说了下香玉家的情况。
阚香玉的爹叫阚守礼,是青田村头个秀才,也是目前仅有的一个,三十七年前考中的,那时他才二十三岁。
“听我爷说当时可风光了,敲锣打鼓送喜报的人差点把他家院子挤垮,就是后来时运不济,一直没能再进一步。”
冬小施刚听说秀才俩字还肃然起敬了一把,心想这可是凤毛麟角的知识分子呀!再一听,这秀才的帽子都带了三十多年了……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大爷如今也有六十了吧,跟进士中间还隔着个举人呢。这可不是隔山隔海那么简单,认真来说不啻于隔了条天堑银河。耳顺之年的人,精力和身体都比不得壮年时,估计再进一步的希望渺茫。
心里这么想,却不好这么说,只道秀才不错、秀才厉害。
甜妞也颇认同:“学问大着呢!你看香玉,名字和咱们都不一样。说是取自啥子诗,绿草绿水还有绿……绿萋萋?然后啥子开完了飘香玉。”
冬小施虽然没太听懂,但还是很捧场的竖起了大拇指:“好诗!”
“是吧,她几个哥哥的名字也好听,姐……她家人名字取得都好。本来我娘也想托秀才公给我取个文雅些的名儿,但秀才公那段时间闭门谢客,说是要专心备考那什么乡试。反正他就一直备啊备的,从那以后再没给村里人取过名,不过年节时对联还是给写的,这个要收钱。”
“他如今还在备考?”败北三十多年还没有放弃,不能这么执着吧?
甜妞肯定地点了点头。
冬小施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那他家一定很富裕。”
据说考科举相当费钱,没有财力支撑,哪能考这么多年?不过,想起上回看到阚香玉时她的穿着,也不像是生活很优渥的样子。
“早些年倒还过得去,现在……”甜妞摇了摇头。
“不富裕还没完没了地考,他家人就没意见?”
“这个能有啥意见?考科举,做大官,是好事呀。香玉就等着做官家小姐呢,所以最是支持她爹。”
这个支持显然不是口头上的,而是经济上的。透过甜妞寥寥几句话就能发现商机,脑子不是一般的活络。嗯,不愧是秀才公的女儿。
不过这些走仕途的人不是都视商贾之道为贱道吗?从甜妞话里也能听出这个阚守礼应该挺清高的,清高如许的秀才公,竟然允许自家女儿做这种事?
怀揣着这个疑问,两人到了阚香玉的家。
青砖大瓦房,院子也甚宽敞,隐约能看到些往日的家底,只是如今院墙有了裂缝,缝隙生了青苔,油漆大木门也斑驳的厉害,看上去就给人一种萧条之感。
没容多想,甜妞已经扣了门环。
来开门的是阚香玉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