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冬小施的胆子其实一点也不?大。和很多人一样,成年前习惯万事找爸妈,到后来爸妈不?止是自己的?爸妈了,再遇到事时才学着自己扛。
自己扛也没什么,扛着扛着也就习惯了。
就像这一次,被人劫道的?事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也扛过来了呀!她觉得自己很厉害。
可是突然有个人蹲在她面前,告诉她,有他在,别害怕……
那些被牢牢挡在心墙后面的后怕、委屈——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一股脑冲破了心理防线。泪腺也不?知抽了哪门子风,就跟开关坏了的?水龙头一样不听使唤,想在申长更发现前忍回去,越忍抽噎得越厉害,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谁知越抹越多,到最后干脆自暴自弃起来,反正又不是没在他面前哭过。
比起冬小施被诬偷兔腿跑到山顶大哭那回,有了经验的?申长更也不?那么手足无措了,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等着,揉药油的?动作没停,只更轻柔了些。直等她哭痛快了,才把拧干的?帕子递到她面前:“擦擦脸。”
冬小施用干净的?那只手接过,闷头擦脸。
申长更转而说起了冬小施一通乱棍震慑住两个恶人的?“英勇”事迹,颇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嫌疑。
“你那番拳打南山、脚踢北海、没有对手的?话,把我和王兴都镇住了。对了,南山和北海在何处?还有那个少林和武当……”
冬小施那叫一个囧啊,忙不?迭打断他:“胡诌的?胡诌的?,你快别说了!”
对上他揶揄的目光,冬小施憋了憋,没憋住,破涕为笑。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简直不能更丢人了。
对申长更来说,却是她笑了就好。
一只手揉完,接着揉另一只手。
“既是害怕,怎地还能想起那些花招惑人?”
“不?然怎么办?”冬小施耸了耸鼻头,“我就是觉得,不?能对不?起这身肉……”
条件反射想揪揪腰上的?游泳圈,好在及时收了手。
“再说,是我把甜妞带去镇上的?,我出不出事不?打紧,甜妞不?能有事呀,不?然我怎么跟甘嫂子交代。”
申长更皱眉,下意识攥了下她的手:“你也不?能有事。”
冬小施愣了下,笑:“好,我知道了。”
申长更想起她今天的大胆行?径,还是不放心:“今日他们若没被吓退,我和王兴也没有赶去,你怎么办?”
“那就只能把配方告诉他们了呗!保命要紧嘛。”冬小施看得很开的?。再说配方给他们时随便更改一下比例,他们又不能当场验明真假,过后再想来找茬,她早报官了。
申长更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入困境,不?要纠缠,还是脱身为上。”
冬小施狠狠点了下头,而后又有点莫名的?小骄傲:“好在他们被我吓跑了,以后应该不敢惹我了。”
申长更忍笑低头,“嗯”了一声。
她这个样子,下午是不能去放羊了,连明天去镇上摆摊都是个问题。
“你就在鲁阿婆这歇着,羊我去放,家里我去说。明天也不?用去镇上,我和王兴替你两天。”
冬小施虽不想麻烦他,负伤在身也没辙。
下午,两人又做了些新的蚊香包,舂和配基本都是申长更来,冬小施坐着不?动只负责包就好。
草纸都是事先裁好的,卡通蚊子也事先画了上去,申长更看着妙趣横生的?小蚊子,又看了看旁边大木板上的?四宫格画,以及木板左侧写着的?那几个大字。
“你会写?字?”
话出口才觉多此一问,小施又不真是穷人家的?女儿,读书识字再正常不?过。
冬小施抓了抓头发,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确实会写?字,但不?会用毛笔,大周朝的?文?字又是繁体的?,大部分认识,小部分瞧着脸生,虽然连蒙带猜不?影响阅读,写?的?话就……
“算是吧,你呢?”
申长更低头舂着艾蒿:“读过半年书,忘得差不多了。”
半年,应该是他父母没去世之前……再之后,申家那么多孩子,自然轮不?到他读书。
“那个,其实你重新捡起来也不?晚,我可……”
冬小施正不?知怎么宽慰才好,睡醒的?鲁阿婆骂骂咧咧出了院子,读书识字的?话题也便随之翻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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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长更把冬小施腿伤了的?事告知了梁氏,梁氏倒没说什么,但在申家人看来,冬小施是给里正家帮忙才弄伤的,又不?是给自家放羊弄伤的,却因此耽误了自家的?活,终归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