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了一夜,翌日起早推开门,满目的白,又?是一片冰雪世界。
冬小施不由庆幸,幸亏昨晚没坚持睡仓房,不然今早真要冻成冰棍了。
搓着手去灶房转了一圈,回来拿东西,发现申长更也已经穿戴齐整,正透过窗子往外望呢。虽然糊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到啥,但窗纸被雪映得?刺眼,却是一目了然的事。
“我吵着你了?”她出去时特意放轻了动作,没想到还是把他吵醒了,“雪挺大的,一时半会停不了,你再睡一会儿。是不是炕不热了?”
炕和土灶是连着的,灶膛里烧着柴禾,炕便会一直加热,柴禾烧完了,温度就会一点点降下来。冬小施探进自己那边的被窝里摸了摸,经过一夜,是没多少热乎气了,但还不算凉。
申长更道:“你没吵到我,是我自己睡不着了。”
“那……”冬小施转了一圈,没找到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你先坐会儿,我弄热水给你洗漱,饭要等一……你干嘛呀!”
申长更用手撑着炕往边上挪了挪:“你扶我去灶房,我就算旁的不能做,至少能帮着填把火。”
冬小施轻推了他一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可不止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我听姚大夫说了,股骨都裂了几处。别看现在血肿消了,表皮也开始结痂,就以为好了,早着呢。后面一两个月才是关键,骨骼会不会变形、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强度,就看休养得好不好了。怎么,我现在烧锅你还不放心呀?”
申长更也不是逞强的人,只是不忍见她一个人忙碌,而自己什么?都不做,就等着饭来张口。
“这还不简单,等你腿好了,家务归你。”
冬小施将人劝住后便去了堂屋。昨天搬的仓促,等安顿好,天儿也晚了,东西都在堂屋堆放着,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没寻到要找的东西,嘴里忍不住嘀咕:“搁哪了?乱糟糟的,等吃罢饭我再……想起来了!”从王兴家拿的那些羽毛,她怕搬家时给弄坏了,昨儿傍晚提前送了过来,就塞在炕柜里。
打开自己那头的炕柜门,将盛放羽毛的口袋拽出来放到炕桌上,再将炕桌挪到申长更面前,一共两个口袋,分别解开系绳指给他看,“前晚我和王大娘整理了许久也才分出这大半口袋,剩下的都是没来得及整理的。王兴这个不靠谱的,全给囫囵塞到了一起,根管粗些的还好,根管细的都不成样儿了。你帮我挑挑,凡是折损厉害,瞧着不能用了的,都挑出来,这样我就省事了。”
申长更帮小施攒了几个月的羽毛,很清楚她对于精品、次品和劣品的分级,能用和不能用的标准也无?需她交代:“行,保证给你弄好。”
他直接上手,冬小施自去灶房忙活,先烧了热水供两人洗漱,而后开始着手做早饭。
秋收那会儿打下的粮食,除去赋税、留种?以及家中口粮,其余的全都给卖了,说是给申长昀交束脩了。至于是不是的,反正也无?账可对,只不过以此为由,分给他们的粮食只有两口袋。外加一口袋番薯、一坛子腌咸菜、一罐猪油,以及一包盐巴。
吃的东西拢共就这些了,剩下的全是锅碗瓢盆等死物。
可这大清早的,吃咸菜总不太好,冬小施在灶房翻来倒去又找了好一会儿,却是一片青菜叶子也没见着。
农家几乎都会在院儿里挖个地窖,入冬后囤个萝卜白菜之类的,既保鲜还不容易坏。申家也有?个菜窖,里面屯的菜吃到明年开春都未必吃得?完,但不知是不是昨天忙忘了,并没有?给鲜菜过来。
冬小施趁这个机会,把东西又清点了一遍,点着点着火气就窜上来了。梁氏嘴上说得多漂亮啊,实际呢,也就剩个嘴了。
申长更给申家当牛做马这些年,就分了这么?点东西,和净身出户有什么?分别?给的全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分量也少得?可怜,生怕撑着他俩似的。
虽说还给了两块地,但二房原本有七亩地的,大房接管过去直接给卖了。就当卖出去的五亩抵了申启仁的医药费好了,退回来的两亩总不能还让申长更感恩叩首吧。
若非申长更这伤另有玄机,冬小施非得?提个菜篮子上申家要菜去,量她们也不会不给,不然看谁丢人。
不过眼下,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尽量跟申家划清界限吧,免得?以后掺杂不清。
“没有馒头,和面贴饼又太耗时间,就做了疙瘩汤……”
见她端着饭进来,申长更将炕桌上的东西移到一边,赶忙探身来接碗。
碗一脱手,冬小施咝地一声,甩了甩手。
“有?没有烫着?”申长更盯着她的手看。
“我皮糙肉厚,烫不着。”冬小施脱鞋上炕,把筷子递给他,“先凑合吃,回头得去镇上买点菜才行。”
不仅要买些家常的萝卜青菜,鸡鸭肉蛋也要买。
自打申长更出了事,家里没人进山,申家也就断了肉腥。病人不吃点好的、营养跟不上怎么能行呢?冬小施就去找梁氏说。梁氏倒也忍痛先后杀了两只鸡给申长更炖汤,可僧多粥烧,家里好几个孩子,还有?个馋嘴的陶氏,以及东屋躺着的申启仁——哪有单补侄子不补大伯的道理?是不是?七分八分的,到了申长更手里也就真的只剩汤了。
再之后鸡也不让杀了,说是要下蛋换钱,不过也不会亏了申长更,一天给加个鸡蛋便是。
一个鸡蛋中什么?用?冬小施想自己去买食材,被申长更一句“你以为还能关起门来吃独食”,彻底打消了念头。
现在独门独院,另起炉灶,想买啥买啥,想做啥做啥,想想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