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下次百年之期离开,七方抛开往日散漫,不再等待化形时机自然到来,开始昼夜不停地修行。
所谓修行,就是吸收先天之气,经玄关一窍游走全身,最后汇于泥丸宫,以待正道化形。
*
光阴瞬息,岁月如流。漫山松柏枯萎死去,遍野草地渐渐退化,到如今又是漫漫黄土一望无垠。
平静的湖面上,先天之气浓郁得凝成水珠,紧紧附着在空气中,看起来白茫茫一片,好似经久不散的大雾,笼罩着整片湖。
湖边,想着百年之期临近,子羽有些焦急,到现在七方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化形并未成功。
思索着要不要叫她出来,它有些难以决定,毕竟化形不成,就是出来也无法离开青云境。可若是错过这次开门,她说不定要发脾气。
踱步思考,子羽摇晃着草叶子,犹豫一番,最后还是冲着湖面大喊,“七方,该出来啦!”
湖底,青色莲花静静矗立,感受到湖水波动带来的话,化为人形。
率先低头看向腰间,见铃铛虽然依旧破破烂烂,但仍然完整,七方放心,手臂轻挥,浮上湖面。
不过,望着重新回到黄土一片的地方,七方愣住了。她满山的松柏,遍野的绿草呢?转头看向子羽,它倒是精神得很,草叶翠绿挺拔,生机勃勃。
最近几十年,子羽已经习惯光秃秃的黄土地,没察觉七方特殊的情绪,只见她头顶莲花还在,安慰道:“没事,铃铛完好,咱们还有时间。”
托着湿哒哒的衣裙走来,七方抬手指着望不到尽头的黄土,缓缓抬脚,踩住它翠绿的草叶子,“我清幽秀丽的山谷呢?”
惊慌地扒拉出叶子,子羽远离七方,委屈道:“那都是因为你自己,欺负我做什么。”
“我?这百年我静心修行,从未踏出湖面一步,与我能有什么关系。”
用草尖指向湖面,子羽抱怨道:“就是因为你修行,所以百年间,湖面的先天之气浓郁得好似起了大雾,其他地方却一丝也无。草木没得吃,自然饿死了,哪里能怪我。”
抬头瞧着晴空万里,不见一片云彩,七方蹙眉道:“哪来的雾,你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何况我一朵青莲,用得着整个绝灵谷的先天之气。”
被问得噎住,子羽也觉得离谱,小小一朵青莲而已,但事实胜于雄辩,它只能继续道:“我没说谎,就刚才这湖面还是大雾一片,我出声喊你,它瞬间就散了,然后你就出来了!”
不想与他过多争辩,七方摆摆手,“好,就当你说的雾气是真,那你呢,你没死反倒成精了,怎么解释?”
活动着根系,子羽骄傲道:“我好歹活了三万年,这是厚积薄发!再说我成精也是杂草一棵,哪有本事让植被死绝。”
说到这它还有些心有余悸,当时黄土逐日·逼近,要不是突然成精,能自己跑湖边喝水,它肯定要提前喊醒七方。
看子羽那颤巍巍的样子,七方思考着,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算你过关。”
虽然这样说,但对子羽口中与她有关是不信的,毕竟自她有意识以来,绝灵谷一片黄土才是常态,能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般想着,七方将此事抛之脑后,“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站在远处静静打量,见她真的不再生气,子羽缓缓向她移动,“三日后是百年之期,想问你有什么打算。”
修行中对时间流逝迟钝许多,七方很惊讶,“这么快。”
百年间,她日夜不辍,但修为未有寸进,不管多努力都好似滴水入汪洋,一点反应都没有。
伸手摸摸脑袋上的青莲,七方觉得自己再坚持个千年万年,或许结果才有可能不同。可外面的木芝能否活这么久,就未可知了。
盘腿坐下,七方将挪到自己旁边的子羽拎起来,看它光滑灵活的根系,问道:“再给你百年,你觉得自己能化形吗?”
“不可能!”这点有自知之明它还是有的,草木修行本就不易,更何况它还是最普通的杂草,修行之路更加艰难,百年化形简直痴人说梦。
“你不行,我也不行,但我不能再等百年。”
见七方说完直直看着自己,子羽摇晃起来,“别看我呀,我只是比你见识多了那么一点,对青云境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收回目光,七方望向湖面,十万年来首次开动脑筋,着实有些生涩。
阳光渐渐西斜,黑暗笼罩大地,有露水滴在鼻尖,七方灵光一闪,“子羽,你之前说先天之气浓郁得好似起了大雾,是吗?”
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子羽老实道:“嗯。”
微微勾起唇角,七方眼中亮起光彩,“我可能,有办法了。”
听得一头雾水,却并不妨碍子羽相信她,“那你到时候能带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