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沐把头凑过去，看见黑客和一个熊头像账号的聊天记录中，熊头像询问道：“你喜不喜欢春天的熊啊？”
机器人回复道：“原来你也喜欢《挪威的森林》。”
《挪威的森林》有一句十分经典的告白，与“春天的熊”有关。
商沐数了数：“……八、九、十，正好十个字。这个熊头像在和这个机器人说什么啊？”
“熊头像是机器人基于同样的读书爱好在网上认识的朋友，一个女孩子。他们起初在聊书，之后开始谈恋爱了。”钟离璞放缓了向下拉动聊天记录的速度，许多温情脉脉饱含暧昧的话一闪而过。
商沐咋舌道：“这个机器人的生活真丰富，他真的不是真人么？机器人居然也可以谈恋爱？”
“只是根据设定模拟出的性格和生活罢了。这种级别的机器人可以通过大部分的机器人筛选，被认定为真人，用起来很方便。他们的内置程序足够高级，只要符合条件，交友和恋爱都是顺其自然的。”钟离璞让界面停住，“这是第二句。”
在熊头像和机器人几乎只差一层窗户纸的时候，熊头像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你喜不喜欢春天的熊啊？”
机器人回复道：“原来你也喜欢《挪威的森林》。”
完全相同，但绝对不合时宜的回答。
商沐头皮发麻，有种脑浆炸裂的错觉。如果，如果这个黑客不是一个绝世渣男的话，那他就真的是一个机器人，一个无限接近于真人的机器人。如果没有这个后门，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识别出他是一个机器人。
钟离璞转过头，握住商沐的手，安慰似的贴在他的肩膀说：“哥哥，别担心了，只要是机器人就好办了。”
“……好办了？”
钟离璞说：“这个机器人是警署的唯一证据。有的时候嘛，这个证据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永远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当庭翻供。但有的时候，它也最脆弱最不堪一击。”
钟离璞在键盘上快速地按了一组快捷键，终端上弹出一个窗口，他输入了一串代码，机器人的头像外面多了一个红框，旁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警告窗口。
钟离璞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确定。
宇宙某地，一名女性正在终端前打瞌睡，突然终端异常地“滴”了一声。女子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终端，突然大惊失色，猛地站了起来，一边按着键盘一边叫道：“老大，你快来，数据突然开始自动删除了！”
一名男性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问：“怎么会这样？删除的是哪一块？”
“……找到了，是我们的关键人物C，他是我们收网乔鹿的唯一证人。”
“让删除停止！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不小心按到删除键了么？！”
“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不对，这是……”终端上弹出警告，终端一切操作自动锁住，女子双手离开键盘，震惊地看着警告内容，“是更高权限所有者。”
“那不就只有那位……”男子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肯定道，“这是警告。他一定是觉得CUS做得太过了，所以用这种方式警告我们。我们的职责是阻止恐怖行动，而不是骚扰平民。”
女子说：“这么说，我们放弃乔鹿这条线了？”
“只好这样。”男子说，“她和目标八年前就不再联系了，其间乔鹿发送邮件，目标没有回复。我们没有必要在她身上再花费精力，让警署放人吧。关到明天她就要申请星球补偿了，我可没钱给警署补上。”
机器人的头像闪了闪，最后灰了下去，账号中的所有记录一条一条删除，最后彻底消失。
黑客机器人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被彻底抹去了。
商沐仍旧有些发愣，恍惚问道：“成了？”
钟离璞说：“成啦。所有的记录包括人格自建的部分都被删除，就算重新模拟，出现的也是不同的机器人了。明天警署就会接到通知，他们的完美证人突然蒸发，乔姐可以放出来了。哥哥……你不开心么？”
商沐很开心，但他觉得这种开心有一点点不真实，他走了两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就这么简单？”
钟离璞说：“哥哥，我让警署给你打电话？”
商沐说：“不用，不用了，我相信你。”
不，仔细想一想并不简单。能够轻易删除CUS的机器人，钟离璞在星网的权限究竟有多高？换句话说，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想法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来不及细究，就被后知后觉的惊喜压过了。他情不自禁咧开嘴，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甚至紧紧拥抱了一下钟离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