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沐一拳砸在紧急状态按钮上，外面的玻璃哗啦碎掉，整个医院的广播系统发出刺耳的“嘀——嘀——”声。
他知道他们不是唯二发现异常的人，因为仅仅片刻后，有人接管了广播，声音微微发颤地说道：“本院接到通知，掠食者月亮提前到来，请不要惊慌，按照指示有序进入最近的保护区。请不要试图用任何方式接触月亮微粒，立即按照指示进入最近的保护区……”
灯光的亮度降低了一度，地面上出现了巨大的荧光指示，商沐推着钟离璞一路飞奔，招呼着路上看见的人一起狂奔，还顺便把一个没有家属的老爷爷的轮椅一起推走。
窗外转瞬之间就弥漫起黄色发亮的雾，到处都是坠毁的飞梭冒出的烟，各个大楼的灯迅速黑了下去。光点下降得非常快，商沐看见医院的上层已经被笼罩，希望楼顶的铅保护层及时展开了。
光点在窗外游移，聚集得越来越多，但万幸被玻璃挡在外面。
钟离璞盯着窗外，手指不停地上下移动，心算着月亮的动向。他突然反过身抓住商沐的袖子，语速极快地对他说：“来不及了，找个最近的房间，快！”
商沐对他的话毫不怀疑，立即冲进一扇临近的房间，招呼着身边的人一起进来。有部分不愿意的人继续前行，商沐也无力去管他们。
他把最后的老爷爷推进房间，在关门的刹那，听到外面狂风的怒号。紧接着，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外面一声巨响，风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混合着人的惨叫声，商沐不由闭上眼睛，手指不停地发抖。
房间里的人个个心有余悸，面色惨淡，很多都向商沐道了谢。
商沐简单对他们点了点头，他走到钟离璞身边蹲下，低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掠食者月亮来的时候会有三波袭击，第一波是撒下月亮微粒，这种微粒具有放射性和其他一些危害性；第二波是刚刚的强风暴，这个风暴会持续几十分钟到几小时；第三波就是持久性的磁场和引力干扰。月亮上次来这里是十年前，医院的人没有经验，所以……”
商沐摸了摸他的头说：“不是你的错。”
外面风声呼啸，房间里的人个个神情凝重，彼此说着话。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是第一次经历月亮假，之前的月亮假安排得都十分精确，所有人坐在家里吃着火锅唱着歌，并没有什么经历灾难的实感。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商沐席地而坐，握着钟离璞的手，忍不住看了看手机，时间才过去了半小时。
他之前刚在地上磕了一下后脑勺，又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逃难，真的有点不舒服，恶心想吐。
钟离璞摸摸他的头，关心地问：“头疼么？”
商沐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把头贴在钟离璞的大腿上。钟离璞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商沐的肩膀上，商沐拉拉他的手问：“你的肩膀没问题么？”
“骨折的地方接上就没关系了。”钟离璞小声说，“肖成要是这个时候招供怎么办？虽然录音笔和耳机还能用，但是一停电我们就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了。”
“没关系，这不是还没停电么……”
商沐话音未落，房间的灯灭了。
一屋子人顿时骚动起来，慌乱中有人打翻了东西，然后一个人嬉皮笑脸道：“没事，我不小心关了灯，你看我把灯打开……”
大家等了一会儿，问：“怎么还不开？”
那人讪讪道：“我按了。”
“……”
房间里沉默了一下，然后更加骚动起来，指责声、惊叫声不绝于耳。
商沐也忧心忡忡，常人对黑暗总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就算知道停电是为了在月亮风暴中保护电缆，并非真的出事，也难免有一些不妙的幻想。可旁边钟离璞搂着商沐的头，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商沐吓了一跳，问他：“你笑什么？”
钟离璞悠然道：“我就是突然想到，如果肖成这个时候招供，耳机是不会停的，他肯定很纳闷。”
商沐忍不住说：“是倒霉吧！要不是你，他亲卫队当得好好的，怎么会被调走还通不过心理测试被迫退伍……现在也是，人家给晃裕同当亲信，多有前途的工作，一遇到你，工作也没了，人还被按在医院里折磨……然后是这次，你之前说过，月亮的异动和……也有关系。”
最后一句他不敢说得太清楚，免得这里的人揍钟离璞。
钟离璞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笑得更开心了，小声对商沐说：“那哥哥也是我的帮凶。”
商沐才不承认，嘴硬道：“我是个好人。”
“那哥哥就是为了我变成坏人了？”钟离璞的手指找到商沐的掌心，在里面轻轻搔了搔。商沐猛地握拳，将钟离璞的手指握在里面。
商沐抓着他的手，本来想要笑话他指鹿为马，却忽然听见黑暗中钟离璞的心脏跳得飞快。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钟离璞听上去镇定自若，但是心却跳得这么快，这是为了什么？
商沐想着这个问题，自己的心跳也开始失控。
钟离璞得不到答案微微有些失望，但也无妨，他抱着商沐的头轻轻说道：“哥哥，我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