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人运气好,没有吃这些饭,也没有喝这些水,从死神的镰刀下堪堪保住了一条命,而他们,就负责终结这些好运。
“老哥?”后面有人喊:“你去不去啊。”
“我就不去啦。”老清洁工回过头来,一张扭曲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倒是有点渗人:“我去我们宗祠坐一坐。”
那些人就笑着跟老清洁工道别,等他们走了,老清洁工才站起来,拍了拍膝盖,背起了一个大大的包,然后缓缓地走出了水厂。
水厂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地方,也就几千米,走回去也很快,不到几分钟的功夫,他就看见了村子里袅袅的炊烟。
已经开始做饭啦。
老清洁工在心里头“嘿”了一声,佝偻的腰杆挺直了些,头一回没带口罩出了门。
北方村子里的风是真烈啊,吹到人的脸上像是刀割过一样,火辣辣的疼,老清洁工的半个嘴唇被火烧没了,已经萎缩了,所以他的上半个牙一直都是露在外面的,这些年嘴唇上的肉萎缩的更厉害了,已经露出了他的牙床了,风一吹,一股寒意顺着他的牙一路钻进他的喉咙眼儿里,让他的喉咙都跟着疼。
老清洁工咳嗽了两声,开始缓缓地往祠堂里走。
祠堂在村子的最东头,夹在水厂和村子之间,老清洁工很快就走到了祠堂门口。
村子里的祠堂一直都是开着大门的,里面供奉着祖先,和每一家男丁。
别看他们村儿没什么大钱,又都是贫困人,但越是这样的地方越要搞阶级,搞男权化,这里的男人全靠拳头和身份讲话,每家每户,只有当家的男人才能把牌位供到祠堂里,女人来上香的资格都没有。
老清洁工进来的时候,祠堂里一个人都没,他迈着步伐缓缓地走进去,走过祠堂,走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小屋前。
祠堂后面有一个小杂货屋,堆着各种东西,他曾经在这里活过几个月,苟延残喘的活下来的。
他缓缓走进门,推开杂货屋的门,正看见一个灰尘满地、蜘蛛网遍结的小房间。
他随意找了个角落,缩着腿,窝了进去。
像是十几年前一样,安安静静的窝着。
只不过,十几年前的他,是无力的受害者,被别人主宰自己的人生,而十几年后的他,却是加害者,别人的镰刀换到了他的手上,他坐在这里,却能掌控着别人的生死,何等快活!
清晨的杂货间里,老汉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清洁工的衣服,露出一张狰狞的脸,坐在角落里,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最开始,他只是那样坐着,但坐了没多久,他就开始笑,从最初的低笑,到最后的狂笑,他笑着倒在了地上,也笑出了眼泪,他笑够了,就缓缓地爬了起来。
快活啊,快活。
他走出那个小杂货间里,走进了祠堂,在祠堂的牌位前站着,站了片刻后,他缓缓地蹲下身子,从背着的包里取出来一桶汽油,浇上了祠堂,把祠堂里的每一个牌位上都淋上了汽油,然后坐在了祠堂的蒲团上,点燃了打火机。
他在许久之前就已经死过一回了,那一次死掉的是他的灵魂,现在,他亲手将他的□□送往地狱。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无法弥补的罪孽,也知道自己早该死去,他带了这么多条人命来弥补,已经足够了。
下了黄泉地狱,他也能面对他的小媳妇了。
祠堂“哗”的着起来的时候,警车也行驶到了村头里。
专案组的刑警带着老狗冲下了车,他们从小丑的地下幼儿园里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一路追查到了这里,等他们到的时候,正看见远处祠堂冒起了大火!
“灭火!”老狗吼起来,快步往前跑,却在冲出去的瞬间,看见街角处,一个男人正一刀砍向一个老人家。
双方都是一愣。
老狗第一反应就是开枪,他手里的枪正打到那个男人的手臂上,那男人捂着胳膊,嘶吼着向后跑,借助着村庄里的地势转头逃命。
他们没有料到,警察会来的这么快。
明明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单,完成了大家的心愿之后,他们就会彻底忘记仇恨,开始新的生活,或者直接找个地方结束自己这肮脏又无趣的一生,但为什么,警察会来?
警察也没有料到,他们会这样凶残。
他们以为这群人是藏在角落里的蛀虫,却没想到,这群人其实是挥舞着镰刀的索命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杀人!
双方就在这种情况下,狭路相逢,悍然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