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有迹象的唯有床第之间,哪怕被翻红浪再到动?情失神处,秦垣都始终坚持着,那双难掩欲念,汗湿的眼睛都要片刻不?离地看着她的脸,甚至为此夜间长?明烛火和夜明珠,只为能看清她。
沈清遥原来只以为他有怪癖,畏惧孤身?一人的黑暗,还柔情百转地抱着他抚摸安慰,纵容他的得寸进尺。
却原来是便宜了色胚。
沈清遥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柔软的侧脸,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道?:“原来是色衰爱弛。”她点?头自语道?:“也对,不?过?一副皮囊,总是日久便相看两厌,哪及年轻的鲜艳娇嫩。”
秦垣不?由地也摸了摸自己的脸,闻言蹙眉道?:“莫不?成?你早已?看厌这张脸?”
沈清遥:“……”
一时不?察,她露出了一个震惊的神色,旋即又飞快地收敛好情绪。
秦垣不?曾注意到,只是思忖着她的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解释,只能憋出来一句:“可最开始,你不?也是只喜欢我的脸。”
“我什么?时候只喜欢你的脸了?!”沈清遥忍不?住质问,满脑子的疑问,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秦垣吗,为什么?感觉他们两个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秦垣用眼神指责她,像是对待一个负情薄幸的人一样,他说:“那时你和皇嫂一起入宫,却偷偷走丢,我在湖边的凉亭下读书,你第一次见我就揉我的脸。”
沈清遥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她抿着唇一脸的辩无可辩。
是,没错。
沈清遥小时候生?得黑,她又坐不?住惯爱疯跑疯玩,说一句皮糙肉厚也无妨。她一直垂涎于沈清筠的白皙细嫩的脸蛋,骇于长?姐的威严不?敢造次,私底下已?经祸害完了一众小跟班的细白的皮肉。
但——
秦垣可是皇子啊,她的小跟班怎么?能和他比。
他吃得山珍海味用的绫罗绸缎,养出了一身?的肤若凝脂,白的像是会发光,沈清遥隔得老远都一眼就看到他了。
好在无人发现,秦垣又是个惯不?会告状的,哪怕顶着被揉红了的脸颊请安问好,紧绷了小脸也只会让人关怀他是否被晒伤了。
小秦垣明明手腕上被捏红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是看着沈清遥看着他的闪闪亮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隐下不?提,只低着头说无事。
哪怕后来沈清遥抓着他带着他玩,总是不?自禁地捏捏揉揉他的脸和手,秦垣也都默默地忍耐下来了。
甚至有时候,在毫不?知?情的时候惹沈清遥伤心生?气了,秦垣就会默不?作声地凑到她身?边,鼓起脸颊,主动?低头凑到她手边。
秦垣以为这个办法会永远永远地有效,直到——
他亲眼看到沈清遥和她的小跟班们一起,热闹的像是后宫选妃似的,站成?一排,沈清遥嬉闹着挨个揉他们的脸颊,然后笑闹成?一团。
从那时起,秦垣就开始抗拒沈清遥揉揉摸摸的动?作了,沈清遥只是稍微失落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因为后来她长?开了,脸颊变得又白又嫩,她觉得自己的脸更好摸。
但这话她是万万不?会说的。
哪怕心中百转千回,沈清遥面上仍是伤心的,她道?:“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要怎么?去喜欢,我只是……”她贝齿咬着下唇,似是难以启齿,说:“只是喜欢你,不?知?道?怎么?表达,用错了方法。”
秦垣一顿,似乎是真的相信了。
他面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又依稀想起那时候半大?的小子们,总是笨拙地捉弄喜欢的姑娘,用欺负人的方式蹩脚地表达。
所以,从那时候起,沈清遥就喜欢他了?
秦垣眼中茫然,几乎要被她伤心的神情烫得心痛,又想起了她笑嘻嘻地揉了很多人的脸颊。
他脸色一肃,压抑地看了她一眼,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带上异样,道?:“既然是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还要摸别人的脸?”
沈清遥不?愧行商的天分?,几乎不?用考虑她就能脱口而出,却为表郑重,佯装蹙眉思考片刻才道?:“因为你太过?不?同。”
她斟酌语句的样子认真到可爱,秦垣专注又安静地听着。
沈清遥把每一字一句的停顿拿捏到极致,任谁一听就能感受到她的真心。
她说:“我没有喜欢过?别人,就是喜欢你也不?自知?,只是觉得你在我心中和别人不?同,却又不?知?道?是哪处不?同,所以才找别人验证。”
沈清遥的眼睛很亮,可充满了哀伤,她道?:“可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不?是的我……”秦垣有些无措地解释,却被沈清遥抗拒的神色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沈清遥:“你从一开始就既不?信任我也不?喜欢我!”
秦垣:“不?是的……”
沈清遥:“你娶我也只是因为你父母喜欢我!”
秦垣的心都要碎了,他道?:“你听我说……”
沈清遥眼中含泪,难过?到近乎绝望道?:“你还记得九月初三吗?你忘了我爹是如?何把我交给?你的吗?”
秦垣被这话刺的难受,他闭了一下眼睛,低声道?:“对不?起。”
九月初三,这永远是横在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沟坎。
寒露,天高昼暖夜来凉,草木萧疏梧铜黄。
而沈父睁着眼睛,枯等至夜色,也没等来他捧在掌心宠爱的小女儿,他的生?命如?同深秋最后一片枯叶,悄无声息地落下。
秦垣用一座高大?的金笼和掺杂了无数私欲的隐瞒,把她困在了囚笼里。
从那个时候起,那个坦荡又赤诚地爱着秦垣的沈清遥的灵魂已?经死去了一半。
而剩下的一半,被秦垣用一杯下了药的水亲手撕碎。
过?去那个看着秦垣蹙一下眉头都会觉得难过?的沈清遥,现在看着秦垣难受只觉得快意。
她甚至手握审判的利刃,冷漠又残忍地说:“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律法做什么?呢?”
秦垣犹如?一头困兽,快要被自己的悔意逼疯,面对沈清遥却只能卑微请求谅解,低低道?:“对不?起。”
沈清遥却不?在乎他迟来的歉意,她看着不?远处的秦钰秦灵秦楚,放轻了语气,终于落下困兽的陷阱,带着些诱哄的意味。
“生?死起落于我已?经不?算什么?,但这世间仍有我放不?下的人。”她说的真切,“我爹娘长?姐都已?能独当一面,可阿钰他们尚且年幼,一点?风雨摧折都能使他们夭折。”
沈清遥面上充满了忧虑和不?安,语气中却并无怨怼,道?:“养儿方知?父母恩,我看他们从尚在襁褓一点?点?长?成?现在的模样,他们是我用心血浇灌出来的。”
“你只不?过?是旁观,偶尔施舍一点?高高在上的关爱。”
秦垣回以沉默。
沈清遥并未再提及要他把秦钰他们送还回沈府,因为心中已?知?秦圭今日设宴就是为了解决此事,她眼珠一转,恳求道?:“我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求过?你什么?,现在阿钰他们来历未明,还望你能遮挡一二。”
秦垣只觉满心苦涩,这话听起来太过?生?分?,他说:“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此事,早已?安排人去处理妥当。”
沈清遥早已?在思量此事,便说:“不?若就说是你在绵州遇到他们,颇觉有缘,便带回京养在府中。”
绵州是块还算富饶的封地,隶属某位颇有才情,风流多情,又不?到而立英年早逝的王爷。
十年前秦圭曾去游玩完,不?久前秦垣作为使臣以表天子慰藉,也曾白衣奔丧。
一切都能顺理成?章地自圆其说,只要安排妥当,就是有人去查也查不?出来什么?漏洞。
秦垣却极意外地看了沈清遥一眼,那眼神中有很深的思量。
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应道?:“也可,虽然与我原来安排不?同,但也不?算什么?大?事,我让他们重新布置就是。”
沈清遥觑他脸色,心中得意,拿捏着分?寸,刻意客气又疏离地道?:“多谢。”
秦垣低声:“本是我对你的亏欠,就该结草衔环以辞其罪。”
沈清遥本该以退为进,明宽容暗嘲讽地明喻暗喻一番,见他低头柔顺,又忍不?住踩着底线试探道?:“我说什么?你都照办?”
秦垣认真道?:“竭尽所能。”
沈清遥揽袖,上前半步侧身?拉近距离耳语道?:“那我,要是不?让你继位登基呢?”
“你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