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遥并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但即便是知道了,也只会不屑地嗤笑一声,随手把这封信扔到某个角落,再也想不起来。
不是她不以为意,而是,秦垣……他有这个资格和能力,信誓旦旦地说“夺位”吗?
不说上辈子秦圭撒手得突然,不曾留下什么只言片语,让他趁机捡漏“名正言顺”地登基。
就是这辈子的现在,他一个本该早早离京却仍久居京中的王爷,一举一动都万分瞩目,无数人排队等着挑他毛病。
身为瑞王不可行差踏错一步,又无万贯家财傍身,如何招揽手下?
身为大理寺少卿,手段严苛缜密,不留情不徇私,谁见?他都避让三分,谈何礼贤下士?
就这样,他说要什么“夺位”,不是白日做梦吗?
秦圭一句话在京中掀起的轩然大波,在秦垣雷霆手段下转为静水深流。
众人在秦圭那里毫无转圜余地,又在秦垣那里碰了壁,不知怎的想出来“秦垣不肯成亲都是为了沈家二小姐”的理由,扭头又来苦口婆心地劝她。
沈清遥:“……???”
一时间沈家大门车马如龙门庭若市,比那生意最好的翠安坊都要热闹。
沈清遥对着长辈总是敬重又亲近的,对着除却秦垣之外的同辈,也都是理解又体贴的。
因此哪怕沈府的门槛都要被踩平了,守门的小童都烦不胜烦了,她仍能笑得真心诚意,奉上一杯清茶,侧身认真地听着那些翻来覆去的话。
不外乎是些——
“瑞王殿下毕竟才十七,仍是少年心性,行事跳脱不仔细思量,少年人莽撞些,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本心不坏……”
“二小姐妥贴稳重,你们两人性格正是互补,以后互相照应,有二小姐慢慢引导,瑞王殿下以后定会?长成一个温柔体贴的大人的。”
“瑞王是天家子弟,有些脾气自我是正常的,莫说他是陛下胞弟,就是寻常人家,也有这样的男子,世人都这样。”
“殿下还算是好的了,至少知错能改,已经比这天下一半的人强了许多,二小姐何必还要计较这些,失了气?量。”
沈清遥也不恼,总是适时地为杯盏里续满茶水,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她长得好看,性情好家世好,这样真诚又认真地看着人,直让人心中生出自惭形愧来,再加上此行暗藏私心,更让人心生?不忍。
差不多到了此时,大部分人就会?叹一口气,止声,无奈又怅然地看着她。
沈清遥把杯盏推到对方面前,半垂着眼,做出后辈的姿态,以一种?请教的态度问:“那不知,伯伯觉得孙家的独子孙资如何?”
此人就是宴会?上苏慕阳的母亲孙夫人的弟弟。
虽然孙资在朝堂上不闻其人不见?其名,在京中各家中却时常被人提起,当然,不为榜样,而是反例。
这人没做过什么大的作奸犯科到砍头的罪名,却小恶小惩不断,借着家世作威作福。街边调戏姑娘有,一言不合掀了人摊子也有,打砸路边乞儿,谩骂街边孤苦老妇……
沈清遥:“但他说起来,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不过是家中教养不行,太过娇惯,须得慢慢教改。”
对方自然直摇头,道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此人家中自小纵容,哪是能一朝一夕改的过来的。”
沈清遥轻笑一声,慢慢道:“那就给他娶妻,找一个妥贴稳重?的姑娘,和他性格正是互补,以后互相照应,有姑娘慢慢引导,孙公子以后定会?长成一个温柔体贴的大人的。”
这就是把刚刚拿来劝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沈清遥也不想显得咄咄逼人,她退让一步,推心置腹地讲道:“莫说现在我和瑞王毫无干系,我并无责任和义务让他变得更好,就是要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