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将盆子扔了,三言两语飞快将事情始末解释给?云氏听,末了,又不?放心地问:“娘,她们真没欺负你??”
欺负?
云姨娘现在可是侯爷的福星,就是向天借胆她们也?不?敢欺负云姨娘啊。
一众丫鬟婆子们忙七嘴八舌证清白,云氏也?帮着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沈幼汐这才知道自己闹乌龙了。
她扶起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黑痣婆子,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大娘,是我误会你了……还疼吗?”
黑痣婆子:“……”
那能不?疼吗!啊!骨头都要被踹断啦!
这七小姐,看着一副弱不?经风样子,没想?到那力道大的都能踹死半头牛了!
黑痣婆子心中苦水咕咕冒,可又没胆往外倒,只能硬吞了。
但心里却已经给?沈幼汐打了个标签:七小姐!惹不?得!
不?光黑痣婆子,其他众人心中亦是如此。
且回府后还不?忘好心叮嘱身边亲朋千万不?要招惹七小姐,然后身边的亲朋再叮嘱身边的亲朋……于是沈幼汐还没回府,凶名就已经响遍侯府了。
倒也?避免了不?少麻烦事,至少众人在想?欺负七小姐时,都会先?下意识地先?估量下自己跟牛哪个更扛揍。
估量完了,心思也?就歇了。
不?过这场意外收获完全不?在沈幼汐预料之?内。
弄清事情原委后,沈幼汐没有同?意立马跟丫鬟婆子们一道回府。
她说过了,要让云氏漂漂亮亮地回府,而且还得是一出场就闪瞎众人眼的那种?,自然不?能像现在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让人看笑?话。
她的话丫鬟婆子们不?敢反驳,云氏又全凭她做主,于是,马车和车夫留下,送她们二人回庄子上收拾行李,丫鬟婆子们则则自行回府复命。
再说侯府。
凤眼少女进了羲和院,老夫人和端阳郡主已经在等着了,寒暄数语后,端阳郡主便借故要说体己话,让一众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退下了。
屋内只余凤眼少女、老夫人和端阳郡主三人。
没了外人在场,那凤眼少女挺直的脊背一弯,用力呼了一大口气,然后目光开始在屋内东瞄瞄,西看看。
一副看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
端阳郡主冷眼瞧着,心中厌恶。
尤其是想?到她还要跟清河侯在床上颠鸾倒凤,端阳郡主生撕了她的心都有。
然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柔声对她说:“婉婉,累着了吧?”
秦婉婉,端阳郡主表了十万八千里远的一个表姐家的女儿,自幼丧母,无人教导,疏于礼教,去年来京投奔端阳郡主的娘家周府。
后来不?知怎的就跟府上一个公子勾搭上了。
几天前被诊出怀了身孕。
虽然秦婉婉住在周府,但却是打着投奔端阳郡主的旗号而来的,如今出了这等事情,自然要来禀告端阳郡主。
按照端阳郡主的意思,自然是一碗绝子汤灌下去,打掉秦婉婉肚子里那个孽障。
还是老夫人拦下了,说这事她来处理。
结果还没来得及处理,清河侯病倒,端阳郡主小产,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接踵而来,秦婉婉的事情就这样被耽误下来了。
也?幸亏耽误了,不?然上哪儿去找这么好一个现成?的肚子?
还是周府的血脉。
老夫人余光瞥了端阳郡主一眼,见她表情管理的还算到位,心中顿感宽慰,只觉这个侄女总算能沉得住气了,当下也?摆出了张笑?脸。
两个人都对她笑?脸相?迎,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的秦婉婉,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屈身朝二人施了个感谢礼。
奈何她乡野出身,无人教导礼数,于是这个依葫芦画瓢的礼,就显得不?伦不?类,看的老夫人和端阳郡主二人心中又是一阵鄙夷嫌弃。
就这种?货色,还妄想?做他们周家媳妇,真是做梦。
二人视线不?约而同?地从秦婉婉肚子上扫过,老夫人说:““来了就好。你先?且住下,后面的事情,我来给?你做打算。”
秦婉婉心急道:“老夫人,我什么时候能跟侯爷圆房啊?我这肚子不?等人呀。趁着现在在床上还能放得开,这事得抓紧点儿啊,不?然肚子大了就不?利索了。”
老夫人:“……”
端阳郡主:“……”
二人面面相?觑。
再没见过这么没羞没躁的女人了!
这漂亮的躯壳下面,是得藏了一颗多么肮脏的心!
饶是年过半百的老夫人也?臊的老脸通红,假装咳嗽,以袖掩面遮掩窘态,稳了稳心神方道:“此事先?不?急,侯爷身体刚好……”
“就是因为?侯爷身体刚好,所以我们才更要抓紧啊。”
老夫人皱眉:“这话怎么话说?”
秦婉婉忙把刚才她在侯府门前请福的事情讲老夫人和端阳郡主二人,末了,道:“虽然我并不?懂什么请福,可我运气好啊,你们看,我才刚给?侯府请完福,侯爷病就好了。”
听的身旁姑侄俩皆是一怔。
她们的确是给?秦婉婉捏造了一个福星的身份,目的就是想?以此为?借口,好让秦婉婉在侯府住下,然后再找机会把人送到清河侯床上去。
只是没想?到这秦婉婉还当真好运,才一进门,就撞上侯爷病好了的大喜事。
所以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们?
就在这时,一个婆子进来禀,说侯爷吩咐,要好生招待表小姐,不?可怠慢了。
老夫人和端阳郡主互望一眼,端阳郡主挤出一抹笑?,对那婆子道:“你去跟侯爷说,就说我知道了,婉婉可是福星,我巴结都来不?及呢,哪敢怠慢了她。”
那婆子领命退下了。
秦婉婉得意道:“看,我没说错吧,侯爷现在对我重视着呢。村里的老人可都说了,打铁要趁热!”
确实该趁热打铁一把。
老夫人道:“也?好。”
当即便对秦婉婉口提面命一番,教她怎样爬床,最后道:“等这件事成?了,你以后的荣华富贵就有保障了。”
秦婉婉又是感激又兴奋,连表了好几次忠心,这才下去休息。
等她一走,端阳郡主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住了,生生把手里的锦帕撕成?了两半。
帮别的女人爬自己男人的床,还有比这更窝心的事情吗?
老夫人知道她心中不?好受,安慰道:“就算没有她,侯爷不?是也?有其他姨娘通房吗?不?多她这一个。再说了,她就算再碍你的眼,左右也?不?过就八九个月的事情,等孩子生下来,姑姑就帮你把人解决了。你且再忍她一段时日。”
端阳郡主心里的火气这才顺了些许,又想?起一事,担忧道:“姑姑,那云氏那个贱人怎么办啊?”
有关于云氏去兰若寺为?清河侯祈福这事,本来她们并未放在心上。
在她们看来,云氏不?过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哪来的福运得仙人托梦指点。
所谓的祈福,不?过是云氏那贱人讨好侯爷的一种?伎俩罢了。
哪曾想?十日之?期一到,侯爷的病竟然真的就莫名其妙好了。
端阳郡主心中难免不?安。
老夫人却淡淡道:“云氏今年也?有三十多岁了吧?人老珠黄,残花败柳,侯爷就算接她回府,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兴趣,顶多也?就是放在府里养着。她还威胁不?到你。”
说完,她端起茶盏轻嘬了口,冷笑?道:“再说了,云氏还有个儿子在我们这边呢。清澄可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端阳郡主蹙眉:“姑姑,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淡淡道:“既然清澄已经没了存在的价值,那不?防在他死前,让他顺道把他亲娘一并带走,黄泉路上,母子相?伴,也?省的他们孤独不?是?柔儿,你靠近一点,我教你怎么做。”
端阳郡主忙靠过去挽住老夫人胳膊。
场面看起来莫名的温馨,可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话,恶毒,凶残,血腥……趴在屋顶上偷听的少年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手指死死地抠住了瓦片。
边缘未经打磨的瓦片带着些许锋利,割破了那如玉葱指,鲜血不?断地从他莹白的指腹间?涌出。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我们前面都误会弟弟了,不?该那样说他的】
【所以前面那些说弟弟不?该报仇的诸位,请问你们现在还依然坚持当初的想?法吗】
【是啊,被人这样利用算计,前世还死的那么凄惨,谁能忍得住啊】
【唉,心疼弟弟】
【没事没事,这次弟弟有姐姐护着呢,而且弟弟也?已经知道了那俩恶魔的阴谋,肯定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可是好担心弟弟会因此黑化?】
……
云氏和沈幼汐二人两日后才回的侯府。
跟她们一同?回来的还有李管事的媳妇江氏,以及他们的儿子小李正。
自古以来就是豪门多事非,而后院女人们间?的明争暗斗尤为?激烈,其残忍程度,不?夸张地说,丝毫不?亚于刀光剑影的战场。
然云氏是个不?喜与人争长?短的淡薄性子,而且还单纯到有点傻的地步,沈幼汐又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她身边,如此便需要有个心思机敏的人在旁跟着。
性格泼辣又粗中带细的江氏就很合适。
所以那天,当江氏表示想?跟她们一道回府时,沈幼汐立马就同?意了。
至于小李正……呃,那是她小徒弟。
小徒弟说了,师傅有其事,弟子服其劳。
他这个做徒弟的,得跟在师傅身边服侍师傅。
就这样,母子二人就都跟着过来了。
京郊的庄子距离侯府稍稍有些远,再加上沈幼汐又故意在路上磨蹭了些时间?,是以,一行人到达侯府时,已过了午饭时间?。
然却无人动筷,全都坐在席间?巴巴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