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和秦既明离开的时候,秦既明难得的没有闹腾,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屋里跟他们挥小手绢。
至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宋霁把之前买的东西都给她了,再加上几本医书和药罐子,码齐了放在小桌上。
“那我们走了,”宋霁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路上小心点。”
“师父,”秦既白扯住他的衣袖,“我医书还没抄完呢。”
宋霁给逗乐了,“你还记着呢?”
“师父!”秦既白抬起泪汪汪的眼,“我还没抄完医书,所以我们以后一定还能再见的!”
宋霁一时语塞,却见面前人影一闪,胸口一沉,秦既白扑进了他怀里。
“师父,我不想回宫,我想一辈子都跟师父呆在这里。”秦既白的声音带了鼻音。
宫里的勾心斗角让她发自内心地恐惧,就算是来自千百年后,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连初中都没毕业,应该正是打打闹闹,没心没肺的年纪。
宋霁揉了揉她的头,“说什么蠢话,你可是公主殿下,平头老百姓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好出身,你倒还嫌弃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身份才回去的,”秦既白抬起头,抹干净泪,“呆在这儿会让哥哥分神的,我本来也做不到什么,只能不给他添麻烦了。”
宋霁一愣。
“师父,”秦既白道,“有些联系是从出生起就被绑定了,根本斩不断,既然如此,把这些联系捆绑得更紧密,岂不是能平添一分助力?”
这时候秦既明从屋外探进头,脸黑了几分。
“小白,你都十三了!”秦既明将她从宋霁怀里提出来,“男女有别,知道吗!”
秦既白冲他吐了吐舌头,“我可是心如明镜,也就只有心怀鬼胎的人才反应这么大!”
宋霁抽了抽嘴角,看着兄妹俩又开始噼里啪啦地吵起嘴,等他们歇战的空档才能插得进一句话。
“秦既明,是不是该走了?”
“嗯,该走了,”秦既明看了看天色,使劲揉了一把秦既白的脑袋,“路上机灵着点,别伤着了。”
“那当然,”秦既白瞪他,“还得留着力气跟你吵呢。”
秦既明无奈地笑笑,“你个小丫头片子!”
踏上去扬州的路程的时候正是未时刚过,太阳正晒得热火朝天,秦既明将窗帘拉上,马车内一片幽暗,只有些许日光透过缝隙星星点点地落入车内。
为了引人来追,马车特地弄得十分招摇过市,宽敞舒适地令人发指,所有陈设都是顶顶好的,连脚踏上的都是虎毛垫。
宋霁躺在狐皮做成的软垫上,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就差没惬意地打几个滚。
秦既明找来一张毯子给他盖上,“师父,你先睡会儿吧。”
宋霁却坐起身,“现在睡了晚上该睡不着了。”说着,便从包袱里掏出两本医书,皱着眉琢磨起来。
秦既明无法,只能给他拉开帘子,又怕拉得太开晒得慌,还得小心点把握着尺寸。
一线日光落在他半边脸颊上,给那张本就温润的脸镀上一层暖意,直柔到人心底。
宋霁敏感地可怕,秦既明不敢一直盯着他看,只能假装不经意扫上那么一两眼,心里暗戳戳地想,没想到这时代还真有古色古香,温润如玉的俊公子,这要是放在现代,准是当老师的料,戴一副斯文的金框眼镜,穿一身服帖的白衬衫西裤,往讲台上一站,小白说这叫禁什么来着……
哦对,禁欲系。
“对了。”宋霁突然合上书,偷瞄的秦既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之前我在庙会上碰到一个人,”宋霁道,“年纪不大,但长得有些邪气,应该就是秦承远。”
秦既明把舌头从牙关中救了出来,点头道,“他没对你怎么吧?我记得他是去蜀中一带巡查军情,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要绕到落桥这种地方。”
“没有,”宋霁道,“我只是想到,同样是兄弟,你凭何选择跟淮王合作?我记得现在除去宫外的淮王,还有二皇子和四皇子,四皇子不提,为何没选二皇子?或者干脆谁不选,自成一派?”
“我跟淮王的生_母有过一面之缘,”秦既明回忆道,“我记得他生_母出身不太高,但性子还是和善的,而且在我年幼的时候,兄长还曾照顾过我,况且我还是认他这个长兄的。”
这所谓的一面之缘自然是这身体原主的记忆告诉他的,但那照顾倒是真的,十三年前来这儿,宫中大乱,长兄是唯一一个不存害心待他与小白的,可惜他没在宫中呆多久,便因病离京了。
“十年前我被人暗算,生死一线才逃出宫,现在回去根基不稳,这三年就算苦心经营得来的人脉也抵不过其他两个皇子,只能选择合作,”秦既明道,“至于二皇子秦承平……理由很简单,我不喜欢他。”
自小被爹妈带着看宫斗剧,看多了也有些排斥起笑面虎类的人,原主的记忆中,秦承平留给他的印象也并不好。
宋霁点点头,十年前捡到这兄妹俩的时候问来由不愿意说,当时就猜测身份不太一般,没想到竟是如此显赫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