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明说这话的时候,侧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嘴角向下拉着,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宋霁抬起手想碰碰他脸侧绷得极紧的线条,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改成了拍肩的动作。
“我没事,”秦既明转过头笑笑,“就事论事,宣儿不像秦承远那么邪性,而且我娘当年的事儿起因不在宫中。”
“不在宫中?”宋霁问。
“嗯。”秦既明皱着眉回忆,那段记忆是他刚来时候发生的,如今有些模糊了,“听下人说是胡人袭击了我们,我记不大清是戎族还是氐族,或者那时候戎氐二族已经像现在这般合二为一了?”
大兴与外族的争端自始至终就没停过,原来是戎、氐两个部落互相制衡,后来两个部落经历了一场血洗,合二为一,成了戎氐联军。
宋霁不大自在地抿了抿唇角,“胡人……怎么了?”
“从下人嘴里打听到,那时候是夏天,皇上带着几个妃子去避暑,”秦既明道,“先皇后带着我和小白跟一个怀孕的妃子同乘一辆马车,谁知半路上,胡人突然袭击圣驾,箭矢偏了一些,扎进了我们的马车里。”
宋霁放在他肩头的手僵硬了。
“好巧不巧,箭矢扎进了那个妃子的肚子里,”秦既明眉头紧紧皱着,“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有人指责是我娘嫉妒,暗中杀害了龙嗣,从那时候开始,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好过了。”
“哦对了,”秦既明又补充到,“我和小白也被伤了,太医以为没了救的,谁知咽了气的兄妹俩竟双双活了过来。”
当然,活过来的就不是原主了,这些秦既明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秦既明说完,没听见宋霁一句话,转头见他脸色极其糟糕,刚要开口询问,马车突然猛地一顿,蓝七在外头敲了敲,“主人,到了。”
秦既明还想拉着宋霁问清楚,却见宋霁先动了身,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便只得跟上。
胭脂店里两位小公主玩得不亦乐乎,一个男人单手支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瞅着她俩折腾,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身旁蠢蠢欲动并且脸色不佳的少年。
他们二人进屋的时候,柜台后的两个人齐齐转过头,四个人打了个照面,纷纷愣了愣。
这开脂粉店的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在淮州遇见的祁信和那个追赶他的少年。
今日的祁信正常许多,至少脸上挺干净,宋霁一时间没认出来,看到那个少年才反应过来。
少年回头看了眼祁信,后者对他摇摇头,将他按回椅子上,刚要起身行礼,秦既白就抱着一堆脂粉冲了出来。
“师父!”秦既白哗啦啦把罐子往柜台上一摆,转身就冲进了宋霁怀里。
宋霁摸着她的脑袋笑了,“伤如何了?”
“已经都好了,”秦既白抬起头,笑得两眼弯弯,“师父你还是来了啊。”
宋霁半开玩笑道,“还不是你哥,我一没看牢就中了招,我不放心才跟来。”
秦既白转头瞧了瞧秦既明,啧啧砸了咂嘴,秦既明给她逗得又气又笑,抬手就要赏她一个暴栗,秦既白却鬼精地拉着宋霁去了里头的脂粉堆里挑挑拣拣了。
秦既明无奈地摇摇头,回过身要跟祁信问好,那少年先凑了上来。
“这位贵人,”少年眨眨水灵的大眼,“您妹妹和那个小姑娘快把我店里的东西折腾光了,您瞧瞧……”
“杨寄柳!”祁信头疼地将人一把拉回来,行了个礼,“三殿下,寄柳不懂事,请多多见谅。”
秦既明笑笑,“无妨,老板算清数目便是,不会短了银子的。”
“诶!”杨寄柳笑眯眯地捧着算盘就去一边噼里啪啦地拨弄了,看得祁信更头疼。
“寄柳与臣是朋友,这是他开的脂粉店。”祁信朝秦既明解释道,“上回臣告假与寄柳回老家,打了个赌,赌输了就要试他新做的脂粉,臣受不住了逃了出来,让三殿下见笑了。”
秦既明觉得他说这话的表情一点不像让他见笑了,只是在例行公事地告诉他,嗯,就这样,你别笑。
于是秦既明更想笑了,撇过头咳了一声才止住,回过头见祁信不太理解地望着他。
“三殿下,”这时候杨寄柳挤了过来,“一共是四十八两八钱,看两位公主喜欢得很,咱们今天拉个零头,四十八两整。”
祁信头疼地瞪他一眼,刚要开口,秦既明就已经叫来了蓝二,“杨老板客气了,五十两银子,给杨老板,不用找了,权当公主这么闹腾的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