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明冲出营帐的时候,外头已经大乱,士兵私下逃窜,胡人举着砍刀大杀四方,更有甚者一脚踢翻了篝火,火光顺着风势攀上了油布,刹那间一片火光大作。
他拦下慌不择路撞在脚边的一个小兵,“发生了什么?”
“营帐!陆将军的营帐……”小兵话还没说完,一柄长刀便猛袭了过来,小兵张着嘴的头颅从脖子上分离了。
冷色月光下,满目血水喷薄而出,持刀者的面容在阴影中半隐半现,在一片刺目的鲜红中逐渐染上了狰狞的色彩。
秦既明反手抽出小兵背上的刀,横挡一刀,拦下了朝着脖子砍来的寒光,瞬息间四目相对,又猛地朝后方跃开。
“阁下便是大兴朝的三皇子了吧。”来者掀起嘴角,勾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笑。
“那么……”秦既明打量着他,“这位便是戎氐联军的第一勇士,塔姆西。”
塔姆西轻笑一声,“难得三皇子还记得我这种无名小辈的名字,可惜啊……”
秦既明挑了挑眉,“可惜什么?”
“可惜呢,我奉命前来,是要快快活活地杀人,”塔姆西眼神一沉,掀身持刀而上,“就算是难得记住了我名字的三殿下,也不能网开一面!”
两刀相对,一攻一挡,秦既明手中那把随处捡来的劣质刀身上咔嚓嚓地冒出了裂痕。
“胜负已分。”塔姆西大喝一声,随着碎裂的声音愈来愈响,他面上喜色尤胜,显然胜券在握。
秦既明冷哼一声,在刀身碎裂的一刹那迅速后退挥袖,袖中的药粉喷洒而出,塔姆西预料不及,抬手想挡的时候,药粉已经灌入眼耳口鼻,剧烈的刺痛感涌了上来,疼得他扔开了刀,直躺在地上打滚。
秦既明俯身捡起刀,在手上掂了掂,“这戎氐二族第一勇士的称号怕不是只体现在你这把刀上了。”
塔姆西还在哭嚎着,秦既明勾了勾嘴角,握着刀转身离开,“这刀送我了,不介意吧?”
倏忽之间,脑后一阵劲风直冲而来,秦既明猛地转过身以刀横挡,却还是没赶得上,巨大的内力将他向后冲去,直直砸塌了数只营帐。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塔姆西睁着血红的眼,“如此雕虫小技……”
他话未尽,秦既明的人影已然闪到了他面前,他慌忙御起内力抵抗,嘴边渐渐挂下了血丝。
“雕虫小技?”秦既明微笑着,“我只是想把你引到我想要的战场罢了。”
“什么?”塔姆西退后三步,猛地呛出一口血,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从西南打到了北边的主账跟前。
他与秦承平约好的只是突袭西南角,如今却被引到了北边!
秦承平与万峰商议的营帐也压塌了,烛火翻了燃着了油布,秦承平呛着灰狼狈地跑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平和的面容狰狞起来。
“三弟,辛苦了。”秦承平道,“来人,把塔姆西抓起来!”
霎时,士兵拿着长枪从四周蜂拥而来,将塔姆西包围在内。
“秦承平,你——”塔姆西咬着牙,话没说完,长枪的尖端已经碰上了他的脖颈。
“秦承平,你以为杀了我就结束了?”塔姆西眯着眼,一字一句道,“你让给我的西南角,还有粮草库——”
秦承平漠然地看着鲜血从他的脖颈喷涌而出,那因为用力而凸出的眼球几乎快落出眼眶,张开的嘴翕动着,似乎还有未尽的话,可尸体是没法开口的。
西南角的天空火光闪现,厮杀斗争的怒号响彻云霄。
“报——”武陵骑马而来,“粮草失守!陆长年正率兵拼死抵抗!”
秦承平一愣,“谁!?”
“胜元将军,陆长年。”武陵道,“二殿下,他们快撑不住了,军中十万人口万万不能断了粮啊!”
秦承平铁青着脸色,让武陵带着人去支援。待到武陵离开后,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要冲进营帐,可营帐已然烧成了灰烬。
“人呢!万峰人呢!”
“万峰?”秦既明擦着刀慢慢走近,“三弟未看见何人同二哥一同入营帐。”
秦承平咬着牙推开他,却猛地听见耳边飘过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秦承平眯起眼。
“二哥莫不是挺岔了?”秦既明抬起脸,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三弟什么也没做。”
火光在秦既明脸上忽明忽暗地跳动着,像是戴上了一面写满无辜的面具,却让人找不到面具的接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