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雅间外,蓝一给小厮打了赏,从他手中接过茶水和点心,悄声端入室内放好,又退了出来。
“医药署?”
“是,医药署,”秦既明点头,“现在大兴与戎氐的争端愈加激烈,战事一触即发,在后方沙城建立医药署,让伤员病马在此集中医治,无论是药材还是休养环境都比在军中好很多。”
宋霁有所感地叹了口气,“军营中条件简陋,有些分明不是伤重不治的病,却也能病死人,只因环境太糟糕,无法静心养伤。”
“除了这个,军中克扣军饷的情况十分严重,这些天我不过是粗粗看了眼账目,便发现混乱不堪,”秦既明接道,“若是医药署建立,财政支出就能从军帐上分割,应当也能保证物尽其用。”
“这些我也曾想过,但终究不切实际,”宋霁皱眉,“首先,建立医药署的银子哪来?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个阿霁可放宽心,”雅间的门被人推了开来,“大致费用我和三殿下已经确认过,没什么问题。”
“寄柳!”宋霁起身,见他面色依旧憔悴,伸手便要拉他过来把脉。
“无妨,舟车劳顿,精神不济,”杨寄柳摆摆手苦笑道,“方才一时情急失态了,阿霁莫往心里去。”
秦既明朝宋霁使了个眼色,起身亲自引杨寄柳入座,“杨老板破费了,大恩大德孤定铭记在心。”
“杨家从来不做赔本生意,”杨寄柳精明地勾了勾嘴角,总算在生意事上有了点笑意,“这可是卖了大兴一个大人情,再说我出的资金也不过开个头,等着三殿下的折子批复下来,便有大笔银两填补了。”
“你写了折子?”宋霁问。
“是兄长写的,”秦既明道,“这件事在我来西北前就已经商议下来了,兄长借病一直在准备这件事,皇上也应允了,只是如今战事紧张,资金一时半会儿调不来,便请了杨老板帮忙。”
“那还有一个问题,”宋霁道,“军医在军中本就稀缺,真要打起仗来随行军医的人数按如今还嫌少,哪来的人手驻扎在医药署呢?”
“人手就在过来的路上,”秦既明道,“过不久你便能见到了,也算是老朋友。”
“老朋友?”宋霁一愣,“莫不是……拂云医庄的人?”
“好歹拂云医庄也算是在朝廷的半扶植下才有了起色,”秦既明道,“虽然我个人很不待见薛子安,但没什么别的法子,同时苏瞻洛也会来,跟朝廷派的兵一起。”
“皇上放心把军队交给江湖人带?”宋霁不解。
“苏瞻洛随行而已,带兵的也是熟人……”秦既明扫了一眼杨寄柳,“昨晚收到了兄长的信,已经确定了,带兵的是祁信。”
杨寄柳脸色一白,当即拍案而起,“他个傻子!他从没带过兵,做的也是文官,还真以为凭那两手功夫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杨寄柳看了看哑然的二人,抿了抿唇,讪讪地坐下,“没什么,接着说。”
“说完了,”秦既明摊手,“师父,你意下如何?\"
“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做什么?”宋霁无奈地笑了笑,“井井有条,稳而不乱,你做得早已比我好了。”
秦既明受到褒奖难得的有些羞赧,连嘴角的笑意都有了几分傻气,宋霁不由得想,若是小白在,必然又要念他像个二百五了。
这时候,外头的街道突然出现一阵骚乱,士兵走街串巷地喧闹着,沿途的百姓纷纷尖叫着躲进店铺,霎时一片慌乱。
“主人,”蓝一从翻窗而入,面色不虞,“似乎是胡人来了。”
“胡人?这么快?”秦既明皱眉,“蓝八还没回来?”
“还没。”蓝一答道,“属下现在去寻……”他话没说完,对面的杨寄柳猛然从案前起身,袖管带翻了茶盏。
“杜、杜什么来着,那人在哪?!”
“杜乐章?”宋霁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杨寄柳抓着脑袋将之前的事儿一股脑都讲了,才刚讲完,窗外突然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爆起,屋内的陈设都随之抖动,桌上的茶盏和糕点翻了一地。
“师父!”秦既明一把扑过去,把要磕上桌角的人紧紧抱住。
“诶哟!”杨寄柳在一旁叫唤着揉着脑袋,脑门上一片红印,显然是磕到了墙上。
“又怎么回事!”秦既明怒道。
蓝一匆匆打探回来,面色更差了,“主人,西面的驿站烧了起来,胡人从驿站里四下逃窜,陆将军正带着人到处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