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房间有股淡淡的药香味,由于时不时就在房内配药的原因,那药味久久不散,但却不刺鼻难闻,反倒有疏通鼻腔的效果。
抬眼看了下来人,道了句“见过河南王”后,便继续配制手中的药。
孝瑜往房内走去,转身问身后的梓玉:“公主让你来,是所为何事?”
梓玉绞着手指,看了眼河南王,又看了眼祁公子,不大敢说出公主的命令,“公主、公主她、她想让祁公子亲自为她梳妆打扮。”
闻言,祁月也没有丝毫在意理会,继续研磨手中的药,孝瑜轻叹了口气,“这小五,怎么还是如此任性,阿月你怎么看?”
祁月未抬头,道:“无妨,让公主稍等片刻,在下配完手中的药便过去。”
“喏。”梓玉欠了欠身,欣喜离去。
“河南王特地来我这沁雪园,可有要事?”见闲人已经离去,祁月抬眼看着他。
确定门外的人真的已经离去,高孝瑜这才转身坐到祁月身旁,神情略微不安,犹豫许久才低声问道:“阿月上次所说,让九叔篡夺王位之事,可有何建议?”
“那是自然。”祁月眼帘低垂,将桌子上的药收拾好,“你们可考虑清楚了?”
高孝瑜看着眼前的人,迟疑许久,像是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是的。”
听到他的答复,祁月抬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花容回到高家后,甚少见到祁月,再次见到他时,依旧一副面带笑脸,内藏心计的模样,无论是在宋府姿色双绝的他,还是现在面容半毁的他,性格都从未变过,但她却并不觉得厌恶。
将下人都谴下之后,房内只留他们两个,花容看着身后替她绾起青丝的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挽起她的发丝,手法依旧不熟练,但丝毫没有弄疼她。花容喜欢他为自己绾发髻,动作温柔,舒服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祁月将步摇轻轻别入发丝,看着铜镜前的女子,即便脸上未施粉黛,仍旧姿貌不凡。
替她脸上略施粉黛后,轻轻将花钿贴上额头,让她看向铜镜,道:“不知公主觉得如何?”
花容手指卷着发尾,轻笑道:“许久未替我梳过发髻,手法还是没变,之后继续由你替本公主梳理妆容,如何?”
“公主是阿月未来的夫人,能替公主梳理妆容,乃阿月的荣幸。”
花容收起笑容,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近日与长恭忙于练武之事,鲜少见到你,你近来可在做些什么?”
祁月道:“不过是在打理公主府之事和研磨药草罢了。”
花容挑着眉,不置可否,“听梓玉说,大哥去了你沁雪园,可谓何事?”
手上沾了少许胭脂水粉,祁月拿出手帕轻拭骨骼分明的手,“公主不如亲自去问河南王。”
起身走向桌前,轻挽起衣袖斟了杯酒,递到他面前,“若我胆敢亲自去问他,又何必拐弯抹角地问你?”
接过她手中的酒饮下,“公主还是不要知道为妙,阿月是为了您好。”
“若是对我,或是对高家不利之事,我可绝不善罢甘休。”
祁月不语。
……
临近傍晚,皇帝派人传来让高家人进宫赴宴的圣旨,花容与祁月也一同随行。
高家一行人随着宫女的带领进入宫殿,一路灯火通明,殿内歌舞升平,一派的奢华景象。
孝瑜见到高湛,立马上前与他攀谈,花容在他身后也跟随而去,初次进宫时远远见过他一次,如此近距离倒是第一次。虽与大哥同年,但看起来却比大哥成熟许多,足与和高孝瑜相媲美的容貌让她不由地观察起来,直到他走到跟前,这才反应过来。
花容略带慌乱地朝他行了个礼,“花容见过九叔。”
眼前的人身高近八尺,站在她跟前如城墙般,周身散发的浓厚荷尔蒙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人轻抬起她的下巴,花容抬眼,双眸里略带疑惑。
高湛:“许久不见,容儿这容颜丝毫不输高家的其他人呐,小时古灵精怪,现在看来,倒是一副举止得体大方的模样,与小时大不相同。”
“九叔盛赞了。”
花容向后退了一步,微微点头致谢,不动声色地远离他碰着自己的手,化解让她觉得不舒服的尴尬。
旁人未觉气氛有任何不对,花容与祁月一起坐在左侧,高湛和孝瑜正好坐在他们对面。弦乐响起,身着鲛绡的女子跨着舞姿从殿外而来,风姿绰灼。花容无多大兴趣,只是与祁月一同喝着小酒,品着糕点,听宦官大臣的连连赞道,等着这宴会何时结束。
高殷目不转睛地望着底下的女子们,各个舞姿优美,让他突然想起小时曾见父亲高洋命那些女子与宦官云雨的场景,当时虽不明所以,但场上人似乎都很高兴的样子,忽而兴起,命舞女将鲛绡脱下,站在中央。
弦乐骤然而停,舞女茫然地停下动作,随后纷纷下跪,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皇帝显然没有任何不悦,反倒兴致盎然地让她们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底下女子面面相觑,在众多宦官大臣面前衣不蔽体显然是不大愿意的,但皇帝的命令又不敢违抗,只得将衣服脱下,只留下亵衣。
而令场上的人难以置信的是,皇帝竟命令底下的官员们与那些女子在他面前云雨,何人让他看得最满意,必有重赏。
不少官员迟疑一会后,便上前去扯掉女子们的亵衣,当众侵犯起她们来,靡乱的场景尽显眼前,高孝琬易冲动,见到这一幕正要起身发怒,被孝瑜拉住了手,示意他不可乱来,随后只能恼怒地坐下将头瞥向一边。
旁边的高湛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花容,只见她淡定自若地饮着小酒,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连握着酒杯的手都不带一丝抖动。
不过盈盈十五六岁的女子,为何能一副司空见惯,漠不关己的模样目睹眼前的一切?
那个失踪了近十年,原本任性妄为的小公主,竟变得如此成熟冷漠,高湛讶然地看了她许久。
半晌,花容突然猛地抬头饮下杯酒,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她整个鼻腔,难受得她不由的皱眉竖眼。
祁月同样淡漠地饮着小酒,眼神忽而飘向突然传来咯吱细响的桌下,她那指甲嵌肉,手指紧握的拳头,除他之外,无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