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小姐性子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虽然还是安静不爱说话的性子,但是又跟以往的温婉娴静不太一样;虽然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再也不喜欢在窗下默默绣花或看书了,倒喜欢懒在床上,睡不够一般。
最最不同的是,小姐再也不会为夫人的一句责怪,或是二小姐的一句挤兑,而委屈地红了眼眶默默垂泪,反倒一脸漠然,毫无情绪起伏。这样一来,倒叫为难她们的人觉得无趣,这几日日子竟然过得安生了些。
青桃总觉得小姐是被老爷那次的话伤透了心,才会变了性情,不由得心疼,更加尽心地伺候。
而于舒享受着丫鬟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其实她只是不在意而已,不放在心上就不会被伤害,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外来客,不会真正融入这家人,面对这些人的小打小闹,也就没必要那么真情实感。
于舒宅在徐家过了几天咸鱼一般的日子,自己还没忍不住,隔壁的徐若瑶先忍不住了。
她去找詹氏抱怨,“娘,咱们闷了几天了,好生无趣,出门走走逛逛吧。”
詹氏有点犹豫,“可是你爹说这几天不太平静,让咱们好生待在家里。”
“咱们就去看看首饰,听说京城奇玉斋的簪子可好看了,女儿还没见过呢……”徐若瑶拉着她母亲一通撒娇,詹氏也有些意动,最后她们母女俩出门买簪子去了。
于舒听着她们出去的动静,又侧耳听听老夫人似乎在午睡。
于是起来理了理衣服,道:“青桃,咱们也出去逛逛。”
青桃想说这样私自出去不太好,被老爷发现了要被骂的,不过于舒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她只好闭嘴跟上。
于舒也是后来才知道,后院就有一个角门,从心里出去比往前边去方便多了,平日下人们采买都是从这里走的。最主要是,后门没有专门的人守着。
街上熙攘热闹,行人络绎不绝。
于舒心情颇好,天子脚下果真比外边镇子不知道繁华了多少倍,许多她没见过的玩意儿也十分新奇有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们钱太少了。
虽然原主极尽简朴,但是后母克扣,实在存不下来钱,路上加餐已经花了大半。
“小姐出门前还是应该戴上帷帽的……”身旁传来青桃小声的嘀咕。
如今风气并没有严到女子不能光明正大出门的地步,只是小姐的容貌太招眼。
青桃出门前让小姐带帷帽,还被她奇怪地看了眼,并未戴上。此刻感受着周围若有若无投在小姐身上的目光,青桃只恨自己太瘦,挡不住这些人的目光。
于舒却浑不在意,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她拦不了,也没必要觉得不自在。
长得美还能是过错?
不过很快于舒就明白,美貌虽然不是过错,但过度的美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们经过一家书肆,于舒原本没有进去的意思,但是身边丫鬟觉得她在街上这么晃悠太招眼,又想着小姐原本是极爱念诗写字的,到了京城却荒废下来,不如趁这个机会买些纸墨回去,也好让小姐打发时间,免得她整日躺在床上,赖出病来。
于舒从善如流,看看古代的书店也好,于是踏进去。
青桃是知道物价的,进去之后便发现里边的东西相对贵重,有些后悔了,心道她们囊中羞涩,要是小姐有看得上却买不起的,岂不是白白让小姐伤心?
于舒并不知道身边丫鬟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好整以暇地翻看着书架上的书,竟然也发现了本有趣的,一时不由得站在书架旁看得入神。
博雅书肆是京城最大最齐全的几家书肆之一,店面大,装饰典雅,里边除了文房四宝,便是一排接一排的书架,出入的主顾也多是有钱人家派来采买的家丁,亲自出来选书的富贵人家也不少。
跟于舒隔了一排书的地方,便有两人,一个气质沉静的二旬妇人,一个粉衣娇俏的十四五岁少女。
两人边看边小声说话。
“大姐姐,你看这本诗集如何?正好给三哥补补,他没几日就要下场考试了。”
“还有几日就考了,这时候给他看有什么用?”
“就是这时候才有用,平日里他只知道走鸡斗狗,半点不争气,如今只能临时抱抱拂脚!”
“唉,他这样是不行的。”妇人叹了口气,又道,“你拿这诗集是没用的,要补也是补策论。”
那少女便丧气道:“那咱们再找找。”
她们从一旁绕过来,还没看清这边摆放的都是什么书,一眼便被亭亭立在书架前专心看书的女子吸引住了视线。不知道在看什么,正低眉浅笑,浑然不知惊艳了旁人。
那位年长些的妇人倒还好,很快收回了冒昧的视线,那少女惊艳过后,却心里不舒服起来。她带着嫉妒的眼光将此人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她虽然带着丫鬟,但是浑身上下十分朴素,头上连只像样的簪钗都没有,身上的蛋壳青色衣裙也半旧,洗得褪色。又从没在宴会上见过,想必出身在京中并不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