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虞姝就明白,以为有个丫鬟就一路上有人说话解闷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并不是所有丫鬟都跟以前的青桃一样活泼,整天叽叽喳喳的。
这个金歌,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根本就不主动说话。
一开始,虞姝听到她的名字,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那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叫铁马?”
金歌严肃地摇头:“奴婢没有兄弟。”
虞姝笑了笑,“逗你的,路上太闷了,你跟我说说话。”
金歌:“奴婢不知要说什么。”
虞姝:“你可以随便说说,比如你以前主子的事儿。”
金歌:“奴婢不会随便说。”
虞姝:“……”
虞姝心道,这个丫鬟不得了,她把天聊死啦!
金歌真的很安静,她低眉顺眼地坐在车门外,也不跟车夫说话,几乎就维持着一个姿势。倒是虞姝有什么要喊她,她反应很快。
是个沉默寡言的行动派。
虞姝觉得自己有点无聊,以前嫌弃青桃吵闹,想要个金歌这样安静的;现在来了个金歌这样的,她的心境却已经发生变化,想要个活泼些的。
唉,算了,路途漫漫,自己还是看看话本子解闷吧。
马车慢慢地走着,没多会儿出了瑞州城,走官道北上。
虞姝一开始是出门的雀跃,没多久就觉得无聊,后来就有点难受了,眼前一阵阵眩晕,纸上原本是有趣的鬼怪奇谈,但她慢慢看不进去,感觉字一个个飞起来了似的胡乱转舞,晃得她难受。
糟糕,是晕车的感觉。
她哀叹一声,丢开书,歪倒在软垫上,抱了个枕头蔫蔫地趴着,浑身无力,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这个身体,真是让她受尽了折磨。
虽然虞姝没有说,金歌还是很快察觉她的不舒服,掀开车帘瞧见她难受的样子,脸色微变,很快去跟莫先生说了。
虞志南担忧地跟过来查看,前边车马也立刻放缓了速度,派人来问。
莫先生过来一番望闻问切,微松了口气,道:“虞小姐只是醉车之状,大家不必担忧。”
他从医箱里取了一味药丸,让金歌和温水喂给虞姝。
虞姝皱眉吃了药,眩晕的感觉轻了些,但是一股疲倦困顿之感袭来,慢慢松开了眉头,趴伏在软褥上,渐渐睡去。
知道她并无大碍,大家才稍稍放心,又继续起程。
走了半日,前方已是荒野坦途。镇国大将军杨峰调转马头,回到第一辆车架旁,低身与燕染交谈几句。
燕染脸色略沉,思索片刻,点了头,让他去与虞志南、莫先生等说一句,又让人牵马来。
虞志南原本就对两方人马一同上路之事颇有微词,一路都紧紧守护在女儿车旁,坚决不让不该靠近的人靠近过来。
此时看到杨峰好像领了什么命令,骑马走过来,他更是如临大敌,浑身戒备。
杨峰一看到他的神色,颇感无语,“虞大人,本将又不曾做过什么过份的事情,你不必如此严防死守吧?”
虞志南心道,你是没做什么,可你忠心侍奉的那位主心思不单纯!他看了看前边的车架,哼了一声:“杨将军没有女儿,怎能体会下官的心情!”
杨峰不禁哑然。心道自己确实没有女儿,这一副护犊子的姿态,自然是体会不来的。
杨峰也不与他耽搁时间,告知了殿下将带他先行一步的消息。
虞志南一听,立刻放松下来,满脸笑容道:“殿下京中事务繁忙,先行一步是应该的,本就不必陪下官一家慢行。”他心道,赶紧走吧走吧,别一路惦记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杨峰不再与他多说,转而又与莫先生道一句,让他留下陪行。莫先生自然点头。
交待妥当,燕染跨身上马,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虞姝的马车,又看了看金歌和墨云。而后一扬鞭,带着杨峰等少数几人策马奔腾而去,很快奔得不见了踪影。
大部分人还是留在队伍护行。
而虞姝正在马车微微摇晃之中安然昏睡着,并未察觉队伍里少了人。
傍晚,到了一个县城,恰好可以入城过夜。
他们马车经过街道的时候,速度更是慢吞吞的,虞姝几乎睡了一天,醒来就听到街道人声嘈杂,还有一阵孩童的哭声。
她揉了揉眼睛,探头瞧去,看见个小女孩在墙边哭,原来她的毽子不知怎么落到了屋瓦上,人小腿短,取不下来了,只能抹着眼泪,哇哇哭得伤心。
虞姝默默看了会儿,眼睛一转,掀开了车帘,道:“这孩子哭得怪凄惨的,金歌,你去替她把毽子取下来吧。”
金歌一怔,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屋檐,又回来看她,眼睛微微瞠大,好像被她的话惊到了。
虞姝还若无其事的,催了一句:“去啊。”
金歌惊疑不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慢慢收回视线,恭声道:“是。”
而后她也不下马车,直接站起来一跃,脚尖在马背上轻点,燕子穿梭般极快地掠上了那屋顶,把旁边车夫都吓了一跳。
车内,虞姝透过看见这利落的身法,只笑了笑。呵,她就知道。
一行人到了客栈,安顿车马行囊,开了上房,叫了饭菜热水,好好修整。
金歌跟莫先生去煎药了,虞志南到女儿房里跟她一起吃饭。
吃着吃着,忧心忡忡地提醒道:“姝姝啊,你要警惕那位殿下啊。”
虞姝没什么胃口,听这话就停了筷子,莫名道:“爹爹说的远离哪位殿下?”
“就是燕氏那位啊。”虞志南理所当然地答道。完了突然有些惊愕地看向她:“难道姝姝不知道他的身份?”
虞姝更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他的身份?你们又没人跟我说。”
虞志南一愣。
原来,虞志南以为燕染那边有人跟女儿说过了。可燕染是不会特地去说自己的身份的,不过他以为莫先生肯定提示过;莫先生以为杨将军或者虞大人早就告知,他一心医治病人,又哪里会说那些题外话;而杨峰也以为虞志南肯定跟女儿说过了。
就这样,大家都以为虞姝早早明白了燕染的身份,其实没人说过,她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