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看着他清亮而专注的眼神,听着他低沉深情的语句,心脏着实狠狠地跳了一下。
她似是不信,问他:“怎么可能?你是皇上,届时三宫六院,佳丽上千。”
他立即道:“我都不要。”
“你燕室如今血脉单薄,必有朝臣上谏,让你扩充后宫。”
“我都不听。”
“男子三妻四妾,世风如此,你贵为皇帝,独守一人,怕是要遭人家笑话。”
“这有何惧。”
见自己的话被他一一驳回,虞姝看他坚定神色、热切双眸,便无话可说了。
他温柔凝视着她,轻声低语:“姝姝,你嫁予我罢。”
虞姝看着他,几乎要答应下来。
可是,很煞风景的,她又想起了自己前两次不得好死的结局,这次身体又这样,总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诅咒了,跟他搅和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后果。自己死不死是一方面,连累他最后一场空才是难受。
说起来,他对自己的心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看他如今模样,不像是这世遇见她才有的;又不可能是他扮作女孩儿那次,那便是他年少时候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如此一来,她死后带给他的打击岂不是更沉重?
想至此,一丝不知是柔情还是怜悯的情绪,竟涌上心头,叫她鼻尖微微发酸。
虞姝放开了他的手臂,无力地说:“可我身虚体弱,苟延残喘,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不会的!”他神色一慌,最害怕就是这个。
他执起她纤若无骨的手,轻柔地合在自己掌中,看着她,眸光似乎带着祈求,“你不要死,我把命给你。”
听这话,她心中又是一酸,“你说给就给,上天同意不同意还是两说呢......”说着,虞姝抽回自己的手,背对着他躺回床上。
他一腔情意赤诚不假,她自然是感动的;可对比两人的命运,又叫她却步。
他从亡命奔逃到王者归来,从病弱孩童到强健男子,从朝不保夕到问鼎天下,是一路高升,得天独眷。
而她,原也是豪门娇女,后遭逢末世,狼狈不堪;几番穿越,也屡次遭人轻贱,虽一时侥幸避免,均逃不得早死的下场;此番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亲人,身体却又孱弱不堪,朝不待夕。总之是一路向西,每况愈下。
这样命运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好匹配到一处去。她说不定要拖累他的气运。他是重安天下的帝王,举足轻重,怎容得半点闪失,她怎么敢轻易沾惹。
他的孩童、少年、成年,她都遇见过,见证了他的成长,知道他一路走来,坚韧磨难,帝路艰辛,她又怎么忍心叫他将来有什么不好呢?
向来冷硬心肠的虞姝,此时竟也陷入了自我鄙薄之中。可见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虞姝......”燕染见她背过去,不再理会他,不由得急了。想要让她转过脸来看他,又不敢轻易动她,急得手足无措。
半晌,她闷闷出声:“你回去吧。”
“你,你还未答复我呢。”他不愿走,执着地要等一个答案。贵为皇上又如何,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该有的忐忑一点不少。
“答什么答,”她心里乱极了,虽是病中声音虚弱,却还是绷着脸,没好气道:“你再不走,等会儿你便遭殃了。”她嘀咕着:“别以为你是皇上,我爹就不敢撵你......”
她一贯冷冷淡淡的,燕染还从未见过她这样娇嗔情状,一愣之下,不由低笑出声:“你这话说的,我哪敢给他摆架子,我还指望他把掌中明珠给我呢。”
虞姝想着虞志南平时的殷殷叮嘱,道:“你想得倒美,我爹早防着你了。”
两个人在屋子里低低地说了几句话,倒有小男女拌嘴的意思,气氛一时竟又好了起来。
眼看话题被虞姝带远了,燕染正想旧话再提,屋外就有脚步声传来。人未进门,虞志南特意放轻的嗓音已经传进来:“姝姝,你醒了么,该起来吃饭啦......”
燕染一急,俯身去轻扯她的袖子,双目灼灼地看她,要她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