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瑶华在大道上拐了个弯,绕路找了个偏僻的村子,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人家,掏了二两碎银子,说暂且租借他家院子一个月。把这户人家高兴坏了,连连说太多了。他们这些乡下人,面朝土地背朝天,全家人一年也存不下一两银子。天降横财,高兴也忐忑。
闵婶让他们只管收下。
那户人家都是老实乡民,见他们给的真心实意,立刻收拾了几件衣服,拽着孩子去亲戚家挤上一个月。临走时,还给他们把水都打好,干柴都搬进厨房摞好,米粮盐油所在都交代了个明白。
闵江等他们都走了,才将崔晋庭从车厢搬进屋里,烧了滚水,给他处理伤口。和瑶华在院中处理着沿途找来的一些草药,以便一会儿给崔晋庭使用。
闵婶则将他们带来的干粮端进厨房回锅热了热,张罗起众人的吃食。
恩哥儿则里里外外好奇地张望,居然很开心的样子。和瑶华看着他天真的模样,心中一软,她很久没有见到恩哥儿这么轻松的表情了。“恩哥儿,过来。”
恩哥儿蹬蹬地跑过来,“姐姐,可要我帮忙?”
和瑶华点点头,恩哥儿便乖乖地帮她打起下手来了。姐弟俩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终于从这段时间的沉重的心情里摆脱了出来。
只是次日,崔晋庭不但没有清醒,而且还发起烧来。闵江只得和瑶华还有恩哥儿一起出去寻找采摘了一些得用的草药。毕竟能在浒城里将人伤得这么重,势力恐怕不小,说不定就安排了眼线在药铺等着呢,他们可不能冒这个风险。
好在采来的草药颇有效果,到了第四天,崔晋庭的高烧便渐渐退去。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和瑶华坐在窗前,正低声和恩哥儿说话。
崔晋庭浑身疼痛无力,勉强想坐起来,可刚刚抬起头,便立刻摔回了枕上。
和瑶华一回头,“你醒了!”
崔晋庭眯了眯眼睛,紧盯上了和瑶华的双眼,这双眼睛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他一个照面便认了出来,“是你?”
和瑶华心中一凛,面上却故作不解,“什么?”
崔晋庭冷静地道,“出手迷晕我,抛弃在路边的马车,还有上面的血迹,都是你安排的吧?”
和瑶华见他并不发怒,心道这个人倒也不是个莽夫,索性点点头,“公子见谅,那晚我原以为你要出手杀了那个黑店的伙计,又怕你杀人之后发现我在一旁,使我不得脱身,所以才用迷药迷晕了你。此事确实是我莽撞了,我在此跟你道歉。”
崔晋庭上下看了她一眼,“你似乎不会武功?”
和瑶华点头,“是的,我们只是寻常乡野之人,常跟花草药石打交道,所以略懂一些药理,那些迷药不过是出门在外防身用的。”
崔晋庭却压根不相信,他从三岁开始练武,江湖上的那些迷药毒药,教他练武的师傅多少也让他亲身体验过,可是这位女子的迷药,让他丝毫反抗不得的,药效简直可以媲美江湖上的顶级迷药了。普通的乡野之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药物。“那你为何要将我丢在荒郊野外的马车上,还故意将车厢布置成那样?”
瑶华略带歉意,一副诚心忏悔的表情,“我见你在黑店出手时,丝毫不做掩饰,故而觉得你并不怕泄露行踪,而且你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我才大胆假设你并不害怕黑店的那些人。而我们四人,多是妇孺,男子只有一个家仆,惹上了这些坏人,只怕后患无穷,所以只能寻求脱身之计。”
崔晋庭忍不住气道,“你的意思是,我活该是么?”
瑶华心平气和地反问,“恕我直言,即便是那天晚上没有我冒然之举,难道公子就不会被追杀了吗?”
崔晋庭有些哑口无言,确实,那些人追杀他是因为那些信件,跟这位女子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瑶华倒也没有得理不让人,“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公子重伤之后,居然碰巧藏身在我的马车,想必也是天意,让我有了弥补公子的机会。如今公子只管安心养伤便是。便是我前面行事有些不妥,望公子看在我们出手相助的份上,不要跟我们计较。”
崔晋庭沉默了一会,那天晚上他受伤不轻,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会躲进马车最后还晕了过去。不过,如今身上的伤处有微微冰凉之感,虽然还是疼痛,但是较之以前受的伤,确实不算是太难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这些药物难不成你们是去城中的医馆药铺买的吗?”
瑶华摇头,“公子放心,因为不知道伤了公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所以我们没敢去城中医馆。只是用了一些此地能寻到的草药,药效有限,还请公子稍作忍耐,安心休养。”
这个女子比他想的还要心思缜密,而且言语温和,不卑不亢,崔晋庭虽然心中警惕,但也很难生出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