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朝回门的日子,崔晋庭都没有消息。
瑶华便带着尧恩坐着马车,去了薛太妃的道馆。
翘首以待的薛太妃看见了尧恩笑成了一朵花,“小状元来了,快让我瞧瞧。”
尧恩不好意思,腼腆地道,“娘娘取笑我,不过都是些孩子,我比他们都大,书读得自然比他们多。实在是没什么好夸赞的!”
薛太妃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家中的晚辈们,除了那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薛居正,也都不敢来打扰她。如今遇到和尧恩,简直就是喜爱到心坎里去。
“好,好,好,我不夸。再过几天要去东宫读书。害不害怕啊?”
尧恩反而安慰她,“娘娘别担心。姐姐教过我要小心行事了。那里都是天家血脉,或者出身尊贵的小公子。我只需待人有礼,不要做无谓之争,而且最重要的是把书读好。”
薛太妃连连点头,“哎呀,还是我们恩哥儿懂事讲道理。我跟你说啊,……”
薛太妃连瑶华都顾不上,恨不能将自己所知道的、恩哥儿能用得到的消息全都一股脑儿,都告诉他才好。
芟秋笑着拉着瑶华去了院中,两人坐在了一棵桂花树下的石桌边。柔和的阳光落在她们身上,带着融融的暖意,让人的心情无端地就好了起来。
芟秋笑着问她,“怎么样,成亲之后还适应吗?”
瑶华点点头,“确实不错。”她白净的脸庞带着红润的气色,粉唇微翘,“也要谢谢太妃和您为了我们操持,费了许多的心思。”
芟秋摆摆手,“这有什么好谢的。年纪大了,可不就是整天爱操心,尤其爱拉红线,乱点鸳鸯谱。”
瑶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觉得这鸳鸯谱点得挺不错。这人我还挺满意的。”尤其是没有公婆姑嫂,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用去适应复杂陌生的环境,这点她最满意了。
芟秋被逗乐了,“果然成了亲的人,什么话都敢说了。”
瑶华眉眼弯弯的,去取红泥小炉上沸腾的茶吊。
芟秋继续问道,“崔家那头倒好说。崔老爷子理亏,不敢声张,如今算是断得干净。但和家那头,可没有把柄捏在你手里。你准备怎么办?”
瑶华往茶壶中注入热水,慢条斯理地道,“不怎么办。去和家闹上一场固然解气,可是于我于晋庭又有什么好处。莫说我手边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便是真有,那府上大不了将和瑶兰推出来。可是到时候徐老太太拉着我哭两声,再两眼一闭人一歪,我岂不是要被栽赃一个不孝顺,不体恤的罪名。还不如先这样,就留着京中捕风捉影地慢慢传呗。我虽然不出面指责,但是肯定也不会出面澄清的。”
芟秋不太相信,“她们这样狠心对你,你就这么轻轻放过?”
瑶华光棍地将两手一摊,“不然呢?我以前就是个没背景,没靠山的普通女子,而且还是躲避族人还逃到京城来的。如今嫁给了晋庭,弟弟也算刚刚展露头角,我总不能为了争这一口气,耽误了他们俩的正事。孰轻孰重,我向来拎得清的。再说……”
她调皮地冲芟秋一眨眼,“等晋庭真的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你还怕他们不哭着喊着来跟我赔罪?我向来不着急算账的。当然,若是没有那日,那我只能安慰自己,反正他们没得逞。”
芟秋叹气,“我见过的小娘子那么多,像你这样‘不争气’的,还真没几个。”
瑶华很实诚地道,“没办法,得有底气,才能去争那口气。否则,那叫做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芟秋点点头,“也是。不过,你这样一味退让,明白的人倒是罢了。只怕那些不懂事的还以为你怕了他们。有一就有二,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昔年这样的事情,我可是见得多了。”
瑶华用头泡的茶水洗杯,然后将那残水泼在了地上,“以前我有诸多顾虑,如今恩哥儿进了东宫读书,他们手再长也够不着。我背后还有长辈们和晋庭撑腰。那他们尽管来试试。”
芟秋这才满意,“这才像个崔夫人的样子。”
瑶华真心致谢,“太妃和您这么费心教导,我便是个废物,也该被捏出个形状了。”
姐弟俩一直玩到过了未时,薛太妃才依依不舍地放她们离开。薛太妃还从私库里挑出了一套名贵的文房四宝送给了尧恩。
尧恩恭谨地谢过,但上了车就把东西转交给了瑶华,“姐姐,你帮我收好。”
瑶华故意问他,“怎么,这可是娘娘特地赏赐的,你不带到东宫去?”
尧恩摇头,“那里是东宫,什么东西没有,什么没见过。我就带着我日常使用的东西进去就好。”
瑶华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会不会觉得委屈?”
尧恩看着她,心想:只要能让你不委屈,我委屈一点真的没关系的。“不委屈的,姐姐,我一点都不委屈。虽然陛下赐我一个进士,但是若是有机会,我去考个真正的状元回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了不起。”
瑶华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世上,果然是她弟弟最好。
回到了鹿鸣湖边,罗明罗亮开了院门,闵江正要驾着马车驶进去,就听见有人高声招呼,“华姑娘,华姑娘!”
瑶华撩起点儿帘子一看,是徐老太太身边的陆妈妈。她啪的一声直接摔了帘子,扬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