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生这位胡夫人见众人没有反驳她的话,便自以为风趣地来了一句,“不过,既然这位崔公子是京城著名的浪荡子弟,说不定此时正在哪里享福呢,哪里需要我们替他惋惜。”
瑶华脸上的笑顿时不见了。她轻咳,“胡夫人,多言而不当,不如其寡也。”
胡夫人一愣,愕然回头,“什……什么?”
瑶华慢条斯理地道,“目妄视则淫,耳妄听则惑,口妄言则乱。”
胡夫人便是听不懂话也能听懂其中的意思了,被一个夫君无官无职什么都不是的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胡夫人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你在教训我?”
瑶华很恭谨地给她行了一礼,“岂敢。只是听夫人高谈阔论,似乎极有高见,故而特意请教一番。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特么,这是京中最新流行的开撕的路数吗?胡夫人一时回不过神来,急得干眨巴眼睛。
瑶华可没这个耐心,“请问夫人跟崔晋庭可认识!”
“谁会认识他?”胡夫人莫名其妙。
“那夫人如何得知他是浪荡子弟,又沦落至温柔乡?”
胡夫人隐约听出点苗头了,恼怒地瞪着瑶华道,“这不是人人都这么说吗?”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市井之中的长舌妇人这么说,我倒不奇怪。可是夫人出身高门,竟然也如此轻信谣言?”瑶华微微有些惊讶。
胡夫人脸上挂不住了,“既然人人都这么传他,自然是有道理的。”
瑶华叹气,“以前传这些谣言,自然有其中的原因。然清无事澄,浊降则自清;礼无事复,己克则自复。夫人这样,实在是让君子为难啊!”
啥,啥,啥?她到底在说什么?
胡夫人身为撕扯过无数妖精花娘成功上位的惠州团练使继室夫人,胸中憋满了无数小贱人、狐狸精、臭不要脸等等等等却无法发招,憋屈得直欲吐血。
但旁边一些出身诗书门第的夫人和小娘子却忍不住暗暗点头。
清无事澄,浊降则自清。意思就是要让浊水变清,只需等浊物自己沉淀,水自然还是清澈的。可胡夫人这种背后说人长短,自然就是搅……搅水棍的行为了。君子又不能亲身上阵跟她撕扯,自然是为难了。
这位簪花的美人既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哭天喊地,斯斯文文地就把人怼得憋屈,实在是……这种想要掩面偷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比起直接去解释崔晋庭以前的不佳风评,这种直接上升到要求听众们提高个人素养的招数,行云流水,让人无懈可击。
便是那位表情严肃的步军都虞候夫人杜氏,闻言都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瑶华一番。
瑶华见好就收,朝着胡夫人微微一点头,便与芟秋一同离开。
胡夫人气得想要发作,但只是模模糊糊地猜到瑶华大概在说她背后嚼人舌根,又怕发作错了,更加丢人现眼。只好憋着一肚子闷气坐了下来,可越想越憋屈,便想找个人问问瑶华方才说的那几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再回想,脑中已经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瑶华方才说了什么。
待出了园子,芟秋笑道,“我只当你这个软和性子,一辈子都不会发作人。没想到头一次赴宴,便敢怼上其他的夫人。”
瑶华似笑非笑,“我家的夫君,哪里轮到她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芟秋忍不住道,“这要方才是个满府经纶的,你要如何扯掰!”
瑶华想了想,“那还是搂起袖子上吧。文的怕武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终归能有办法,便是我打不过,我家崔晋庭打架终归是不会输的!”
芟秋笑得打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武霸王娶了个文霸王。这今后,你家两口子只怕要在京城横着走了。”她今天回去非得好好跟太妃学一学,这瑶华怼人的路数颇有当年太妃手撕六宫的风采。
瑶华口中连道阿弥陀佛,“我向来与人为善,何曾做过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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