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不过三,他如此刻意挑衅,阮奉之都装死憋气,再唱下去,那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崔晋庭用马鞭敲了敲手,有些意兴阑珊,“阮少爷还有何指教?要是没事,我就去忙了。粮草不用带,想必你们也能收拾得快一些。”
他见阮奉之还是那张怒而不发的脸,似笑非笑地拽了马缰,朝陈州城方向而行。
阮奉之立刻转头就走,他的那些幕僚们面面相觑,立刻快步跟了上去。开玩笑,阮奉之虽然带来了上万的将士,可是如今最能征善战的,被崔晋庭带走了三成,可是剩下来的还是不少的。要是这些人因为粮草之事闹了起来,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僚们,能做什么?只怕连吃食都抢不到,还是赶紧跟在阮奉之的身边吧。
可是匆匆忙忙赶到了阮奉之的大帐之前,却是阮奉之的亲信持刀守卫,不让他们靠近,只点了那几个确实有点水平的幕僚的名字,让他们进去了。
这样一来,剩下的幕僚们都慌了。阮奉之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抛下他们吗?
无功而返,也就算了,可是当时克扣崔晋庭那边的粮草时,众人也异口同声地嘲笑过崔晋庭,假想过崔晋庭一旦缺衣少食时将会陷入一个什么样的困境。
可是如今,所有他们当时痛快无比的假想,都将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这,这可怎么办啊?事不关己,可高高挂起,可眼下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挂上就的就不是事情,而是自己的尸体了。
有个心急如焚的幕僚开口,“各位,阮大人想必眼下也无暇顾及这些,我们自当为大人分忧。这里不适合说话,各位不妨去我那里坐坐,我们集思广益,未必不能替大人排忧解难。”
有人出头,剩余的人一股脑儿都跟着去了。可坐了半天,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拔营的动静,众人仿佛坐在火盆上,哪里还能静下心来。
有个人忍不住埋怨道,“都是那个崔晋庭,每次碰上他都没好事。”
好几个人都心有戚戚焉。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就纷纷开口了,“就是,这陈州汝州的反贼们怎么就听了他的话。真是活见鬼了。”
这个倒是个问题,连大帐里的阮奉之也想不通,明明自己开出的条件比崔晋庭强了十万八千里,可怎么陈徽就瞎了眼睛跟了崔晋庭?他到底图崔晋庭什么?莫不是招安也看脸?
有个幕僚道,“大人,你说这陈徽有没有可能使诈?”
“使诈?你是说?”
“对。我就是说陈徽对崔晋庭其实不怀好意。反正都是接收招安,大人您开出的条件,怎么也比做崔晋庭的属下要强吧。可是陈徽却将崔晋庭迎了进去,会不会是为了将崔晋庭扣在手里,然后再做点什么?”
这种推理实在是难以让人相信,但是阮奉之的思路却拐了个弯,“其实……就算陈徽不想做什么,我们也可以逼着陈徽做点什么。你们说呢?”
“大人,您的意思是?”幕僚问。
阮奉之低声说了自己的主意,那几个幕僚眼前一亮。
“若是能事成,这倒是个好主意。”
“一箭双雕,大人真乃妙计。”
阮奉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王猛那几个人中,谁比较好说话一些?”
“萧承利吧。当时他不过是个斥候,是广武侯一手提拔上来的,在那几个人里,就算他最好说话了。”任谁欺负,他也没翻过脸。
阮奉之点点头,对接话的幕僚道,“那就是他了。让人给他送信,此事若成了,加官进爵,封妻荫子。若是办砸了,我回京之后,绝不留他萧家的人活着见到隔日的太阳。”
“是。”幕僚连忙出去找萧承利。
萧承利手下有六七百人,这次陈州之战,阮奉之可没心疼他的人,逼着他的人往前,如今六七百人里,手全脚全,身上没伤的,居然不足百人。萧承利看着自己的这些手下,心疼如刀割,可是他一没背景、二来没人撑腰,阮奉之根本不在乎他和他的手下的死活。
反而是崔晋庭,让他留下来的同时,也点头让他的手下也留下来。萧承利不得不承了这个情。所以当这个幕僚趾高气昂的来找他传达了阮奉之的意思。萧承利脸色很难看。
那幕僚哪里在乎这个,“萧承利,一边是对你恩重如山的广武侯和许你前程似锦的阮大人,一边是跟你无亲无故的崔晋庭。你莫以为崔晋庭将你们留下来是为了重用你们,他不过是怕大人手里的兵力是他的双倍,双方实力悬殊,所以才来拉你们过去,削弱大人的实力吧了。你们到了他的手里,也受不到重用。回京之后,他也不能再庇护你们。所以,你可千万要想清楚才是。”
萧承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森森的杀气,让那幕僚感觉到自己的脸皮隐隐生痛。
萧承利低声道,“知道了。我会按你们说的去做的。”
幕僚腿还有些发软,但强撑着自己抬起下巴,走了出去:武夫果然就是武夫,不入流的人物,不值一提。
萧承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帐篷。
那个幕僚还派人远远地盯着他,见萧承利真的去找了王猛等人悄悄商量。这才放心地回去向阮奉之复命,“大人事情成了。”
阮奉之心中大喜,“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如崔晋庭所愿,我倒要看看他能风光多久。”
阮奉之虽然被崔晋庭卸去了职权,但是这剩下来的人个个都想无头苍蝇一样,崔晋庭也不管他们,于是他们自然还是去听阮奉之的注意。阮奉之说让他们拔营出发,他们也只好拔营出发。闹哄哄,一个时辰之后,还真的都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