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少次翻滚和移动后,车子好像终于停了下来。
栗一诺强忍着浑身的疼痛睁开眼,却看到了此生再也无法忘怀的一幕。
她被许皞从背后紧紧抱住,丝毫动弹不得。
而他的手臂圈在她的脖子旁边,被一块利刃般的钢板,割出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是他硬生生用手臂挡住了那块本来要插向她颈部动脉的钢板。
而殷红的鲜血,将他的衣袖整个染红,最后顺着他垂落的苍白手指滴下。
那下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栗一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一滴滴的砸在那白纸黑字上,鲜红刺目。
她终于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咩咩!”
一声既出,就感觉身后的人轻轻颤了颤,微弱地说了声,“糯糯,别怕。”
栗一诺的眼泪和着他的血,一起滴在了那份离婚协议书上。
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回头去看他一眼。因为她只要一动,就会牵动他紧紧搂着她的手臂,就会让他的伤口再深几分。
她只能把手往下伸,去触他的腰,他紧紧夹住她双腿的腿,“咩咩,咩咩你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了?”
一声一声,泣血悲鸣。
许皞把自己当作一个气囊般挡住了她跟车体的碰撞,将她整个人都搂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此刻他只觉得头疼欲裂,而手臂、锁骨、小腿和肺部也都传来剧痛,几乎都已经要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栗一诺摸到一手的血,越发哭得肝肠寸断,“咩咩,你说句话,说句话啊!”
许皞挣扎着,用仅存的一点清明意识,竭尽全力地说道:“其木,不是我……”
他不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只觉得一说话,嘴里好像也有血在涌出来。
“不是你,一定不是你的。”栗一诺的泪水爬满了整张脸。
那是用生命在保护她的人啊,她怎么就固执地觉得他是在伤害她?
“别……恨我,好吗?”那声音伴着低低的咳嗽,变得越来越虚弱。
栗一诺伸出唯一能动的左手,与他垂在半空的手十指相扣。
她竭力呼喊:“我不恨你。咩咩你坚持住,别睡,我再也不跟你说离婚了。我们回家,咩咩,我们回家啊~”
可是无论她怎么喊,他也再没有一点反应。
栗一诺惊慌失措地去找他的脉搏,却抖着手摸了好久都没有摸到,彻彻底底地崩溃了。
*
等她从晕厥中醒过来的时候,鼻腔中满是刺激的消毒水味道,眼前到处都是一片白色。
是在医院。
栗一诺想到昏迷前的场景,立刻不顾一切地坐起身,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她的咩咩为了护着她,受了很重的伤,要去找他。
“嫂嫂,你去哪里?”鹿鸣一把拉住她,“医生说你要卧床静养,观察有没有隐性损伤。”
栗一诺看到鹿鸣眼睛红肿,心里那根紧绷的弦“铮”地断了。
她抖着嘴唇,半天也没法说出一个字,只是眼泪哗哗地淌。
“嫂嫂,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鹿鸣起身要去按床头的铃铛,却被她一把抓住。
栗一诺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拉着鹿鸣的手,一字一句地问道:“他呢?他在哪?”
眼中的恐惧和希冀让人望之惊心。
鹿鸣咬唇说道:“哥哥他……还在抢救室。”
说完忍了许久的泪水也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落下,“嫂嫂,医生说哥哥他肺部、胃部损伤出血,锁骨骨折,腿部贯穿伤,强烈脑震荡,还有好多,我都记不下来……”
他该有多痛,他该有多痛啊?
栗一诺发了疯一样,连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