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孙宏斌外,无论吃饭还是看书,几人不再搭理她。好在过不了几天就是考试了,吴子栋让自己静下心来,不能这事耽误了心情。
几天之后秋闱的时间到了,此次考试相对于院试就严格很多,除了平日的考试内容有所增加改变,检查作弊的手段也越来越严。
比如进贡院时,学子们要脱衣检查,以防待夹带之物。这对吴子栋来说便是一件难事。
不过好在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办法,找了新任县令给开了个证明,她这几日风寒受不得凉,到时检查也只需脱掉外赏即可,多缠几层裹胸布还是无碍的。
终于到了这天,几人起了个早到了省城贡院门外等候,考试的人排成了一长队,每个进入的人必须解开携带的衣物包裹,以待细细检查一番。吴子栋时刻关注着前面,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心里却还是止不住的紧张,见到监考官差的不严,前面也有好多人没脱完衣服的,心里才稍稍松口气。
孙宏斌以为他害怕,还言语宽慰了几句。果真轮到她的时候,将那县令盖章的文件递上去,检查的人只让她脱了外衣检查了包裹,就放行了。
学子们坐在狭小的舍号内,一阵击鼓声后,开始考试。瞭望台上站着荷戈士兵,考场一片肃静。此次考试共三场,每隔三天举行一场,每场考一天。今天是第一场,考试内容为四书中的《大学》,五言八韵,再作诗一首。吴子栋答的不算吃力,相对于后两场比较轻松了。
待日暮而落击鼓声响,此场便算考完,待回家准备准备便接着考第二场。过了八月十五所有的考试才算真正考完。待九月中旬才发榜,那时正是桂花时节,也称“桂榜”。
此次常宁书院来了十个人,共有三个人上榜。吴子栋是此次的解元,张栋梁排名第十一,孙宏斌为二十。
“吴公子,我家公子有请。”流觞拦住去路,挺直地站在吴子栋面前。嘴里说着“请”字,面上可一点没显。
平阳这个地儿类似于一个大碗,四周被山环绕。清水湖上泛着一叶轻舟,周围碧波荡漾。船的外表普普通通,里面却奢华尽显。
没了轮椅的存在,赵彦衡随意地靠坐在一旁,像普通人那样,倒也显得风度翩翩。见到吴子栋来了,竟还像招呼友人一般,“来了?坐吧。”
吴子栋也不拘束,径直坐在毯子上。
“不知公子叫我来,到底有何事?”被人这样押解着来,她心里早就团了一团火气。
赵彦衡淡笑,向她茶杯里倒茶:“无事难道就不能跟老熟人叙叙旧吗?”
你我不过相视几个月,怎么就成老熟人了?可笑。吴子栋心想,但却不敢将不满表露出来。
“听说你考中了解元,还未曾恭喜,”他手拿一杯茶水,靠在后背软软的靠枕上,状似可惜道,“想不到一群大男人竟被个女人比了下去。”摇了摇头。
她的身份早被他识破,去却不知什么原因未向官府和书院告发,反而任由着她学习考试。
话音一转,又道:“其实你作为一个女人大可藏于内宅,为男人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也省了这样每日的艰难。”
前世里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安心侍奉丈夫,伺候公婆的女人,可是最后又换来了什么?
吴子栋笑了,目光直射赵彦衡,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难以在别人身上见到的倔强和不甘:“听闻公子十八岁便夺取了状元郎闻名全国,当时皇上在金銮殿上对您大加赞赏,”她毫不虚掩地夸赞,又顿了顿,“能教出您如此优秀而儿子想必您的母亲也定不会是个平凡吧?”
谁知赵彦衡对这番夸赞根本不放在心上,忆起往事眼里出现一抹难消的心痛。他的母亲也曾是一个有名的才女,才气名扬四海,后来嫁给英国公成为了一个安守本分的内宅妇人,贤良淑德,蕙质兰心,相夫教子。最后竟被一个妾活生生地逼死了。
若是她没有嫁给那个昏庸的老匹夫,兴许她的一生都会安稳平静。
赵彦衡看着面前人,神色复杂,这个女人冒着风险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难道就是为了避免成为他母亲那样的命运?毕竟,一个女人成亲之后,她的所有人会从父母变成丈夫。父母与孩子有血缘关系,但丈夫没有。
女人在这个世上生存还是很艰难的,要想活的特别好,使些心计冒风险到也不难理解。
但是,前世这个女人也是女扮男装,她处心积虑躲藏在英国公府里,却在最后关头给了他致命的一击!这个女人心计如此深重,怎可如常人那般去想?
不过片刻,赵彦衡对她的想法便从一点恻隐之心变为了憎恨忌惮,眼神也变得更为深沉。
他露出牙齿,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我不拆穿你,就是为了看一个女人把那些自以为才学,猖狂的男人踩在脚底下,他们有多难看我就有多高兴,”顿了顿,压低声音暗暗威胁,“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随心所欲。记住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