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姝肖似死去的姜莲,生得极美,一双杏眸澄澈灵动,清丽中带着娇媚,与谢严预想中的别无二致。
可谢严没想到的是,在女儿瓷白无瑕的脸颊左侧,却有一条狰狞的旧伤疤,从脸颊蜿蜒到颈侧,生生破坏了她绝美的容貌,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谢严看见那道伤疤,心惊之下,原本蓄在眼眶的泪意,不觉间被风干了些许。
“姝儿,你的脸……”谢严悲声问道:“你的脸怎会变成这个模样?”
谢容姝怯生生低垂下头:“女儿幼时被人拐走,那恶徒欲置女儿于死地,幸得恩人相救,才捡回一条性命,女儿脸上的疤便是那时留下的。”
前世,她并未易容,脸上也没有弄出这道疤。谢严登门便以认祖归宗和说亲为由说服外祖母,把她带回了谢家。
而后,她这张脸,和她的亲事,就成了谢严握在手里攀附权势的筹码。
这辈子,谢容姝要从根本上绝了谢严的念头。
她求得外祖母和舅母的同意,在脸上弄出了这道疤。
“什么?”谢严脸上尽是震惊之色:“掳走你的人不是拍花子,而是要杀你的?”
不止谢严,在场围观之人,无不在心底称奇。
拍花子掳人,不会取人性命。
掳走人,还要取人性命,其中的隐情,便就很耐人寻味了。
更何况,生得这般美的姑娘,生生被人毁了容貌,任谁看在眼中,心底不免会生出怜悯和无限惋惜之情。
谢容姝要的便是这份惋惜。
她抬起头,杏眸含泪,似想起往事,脸上尽是惧色:“那些恶徒被人收买,要将我容貌毁去,抛尸荒野。女儿侥幸被人所救,差一点便殒命在恶徒的刀下。”
她说这话,并非是假。
当年掳走她的那伙人,是被人收买的亡命之徒,那些人本欲要她的性命,可临到最后改了主意,将她掳到江南,想找间宅子将她悄悄养大,再找买凶人换些银钱。
那时尽管她年纪幼小,也知道那些人穷凶极恶,有次在客栈里,她趁人不备,偷偷跑走,没想到刚出客栈,便被那些人发现抓了回去。
当时那几个恶徒里,就有人提议,将她的容貌毁了,这样就算她跑走,也没人会收留一个被毁容的女娃,他们便能轻易将她找回来。
倘若不是在江南遇上妙玄女冠,她这张脸,便真的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杀千刀的恶贼!”谢严俊逸的脸上,尽是痛心和悲愤之色:“竟敢对我女儿下如此狠手。我……我定不会饶过他们!”
谢容姝见状,怯怯垂下杏眸,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前世谢严可不会这么说。
彼时她的容貌没被“毁”,又被姜家如珠如宝的捧着,幼时被拐之事,很快便被谢严轻描淡写的遮掩过去。
那时,谢严说最多的便是——
“女孩子清誉要紧,虽说你这十三年,一直生活在道观里,日子过得清苦,也没有太大的损失。此事能不提就莫要再提,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时间久了,就没人会再提起你被人拐走这件事,你的清誉也便保住了。”
“若一直抓住这件旧事不放,闹得家宅不安,外人看了也会笑话。”
“总归有忠毅侯府和安平侯府护着你,谁也不敢说你什么去。可若当真对那些恶徒穷追不舍,他们再跳出来毁你清誉,日后你可怎么嫁人。”
那时一心孺慕父亲的谢容姝,什么都不懂,只认定父亲这样安排,必是对自己最好。
后来她才知道,当初是继母罗氏带她去上元节灯会,才会将她“弄丢”的,罗氏就是买凶之人,是罪魁祸首。
谢严苦口婆心劝她不要追究,只是在保护罗氏而已。
如今重来一世,谢容姝就是要在脸上弄出这道疤痕,并将它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要让每个见过这道疤痕的人,都知道她所经历过的磨难。
更要让谢严和罗氏知道,她绝不会让这件旧事糊里糊涂过去。
果然,当着众人的面,谢严不得不做出一副愤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