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是舅母送她的管事嬷嬷,前世亦是,谢容姝对她向来最是信任,便道:“我同她有几分渊源,来府之前便递消息给她,让她帮我做事,日后她若有消息来,你和雪竹尽管报给我便是。”
桂嬷嬷不再多问,笑着应下,唤了雪竹和雪桃进来服侍谢容姝沐浴更衣。
谢容姝看着在围在自己身边,忙忙碌碌的雪竹、雪桃、雪梅和雪兰,神色有几分恍惚。
这一世,舅母为她精挑细选的丫鬟婆子,总共有二十二个,比前世多了五个。
除开多出来的五个人,剩下的几乎都是前世跟着她一起来谢府的原班人马。
她们对她忠心耿耿,从安平侯府到威远侯府,在最艰难的时候,都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后来,她们怎么样了呢?
谢容姝不敢去想。
先帝暴毙身亡,得知新帝要上位,她唯恐这些忠仆受到牵连,白白丢了性命,便让徐怀远分批将她们送去庄子上,好生安置。
被她留在身边的,唯有桂嬷嬷一个。
然而后来,桂嬷嬷也染了风寒,被徐怀远送去庄子上调养。
那时她全心全意相信着徐怀远,相信他一定会将这些人安置好,从来没有怀疑过。
可是到最后,姜家人都不在了,这些人恐怕也就……
谢容姝想到这些,泪水无声从眼角划落。
“姑娘,可是想家了?”
桂嬷嬷见她突然黯然神伤起来,边为她洗发,边温声劝慰道:“出门的时候,夫人交代了,若姑娘想家的话,让咱们随时捎信给她,她即刻派人来接姑娘回去,无需理会那么多。”
谢容姝破涕为笑,抓住桂嬷嬷的手,放在脸颊旁依恋地蹭了蹭:“好,等及笄礼一过,咱们就回家。”
*
“当……当……当……”
深夜,更声响过三道,安平侯府陷入沉睡之中。
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映着府里各处的红灯笼,有种静谧的美。
一个黑衣人几个起落,在安平侯府里极快穿梭。
偌大的侯府,纵然不断有护院在巡逻,可对他来说,却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当他的脚步刚踏入如意院前面的竹林中,登时便有两道黑影,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飞扑到他面前,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每一招都是一击毙命的杀招。
黑衣人一个旋身,轻巧躲过两道黑影的攻击。
两道黑影看清来人的步伐,身形一滞,战战兢兢收回了手,跪伏在地上。
那两道黑影是姜砚转送给谢容姝的暗卫,跟随谢容姝一道来到了姜家。
“殿下,不知殿下深夜前来,多有得罪,还请殿下责罚。”暗卫朝黑衣人齐声告罪。
“无妨。”楚渊淡淡道:“安平侯府比不得忠毅侯府戒备森严,你们两个守在此处,还是有些单薄,明日我会再派几个人来,与你们一起,如若她问起,便就说是姜砚派来的。”
两个暗卫心下皆是一惊,他们何曾见过自家主子调动这么多暗卫保护一个人。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姑娘……
“下去吧。”楚渊朝他们摆摆手。
暗卫们领命退下。
楚渊负手立在原地,远远看着如意院里亮起的灯火,皎皎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柔和之色。
明明一个起跃,他便能飞身到墙头,或许还能看见那个让他日夜牵挂的身影……
可是,他终是止步于此,只是看着那簇灯火,许久……许久……
*
第二日,谢容姝天不亮就起床,在桂嬷嬷和四个丫鬟的服侍下,梳洗打扮一番,便朝罗氏居住的锦绣院走去。
如今已是深秋,早上露水重,从如意院走到锦绣院,谢容姝脚上绣鞋的鞋面,已经被露水打湿。
锦绣院里,安平侯府几个成年和未成年的姑娘、谢严的几个姨娘,并许多丫鬟婆子已经等在廊下,等着给当家主母罗氏请安。
谢容姝在府里,自是不会戴上帷帽,更不屑用面纱这种东西,挡住自己脸上那道疤痕。
是以,她刚踏进锦绣院,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左侧脸颊那道狰狞的疤痕上。
而谢容姝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一遍。
最后落在了站在人群最前面,正用幸灾乐祸的目光打量自己的谢思柔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