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厢,罗氏在谢容姝房里被狠吓了一通,跌跌撞撞跑出了如意院的大门。
还没跑出竹林,就一头撞进了谢严的怀里。
谢严见她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又松又乱,簪钗都不知道掉去了哪里,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不悦地道:“你这是怎么了?疯魔了么!”
“侯爷……侯爷救我……”
罗氏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攥着谢严的衣袖,语无伦次、带着哭腔哀求道:“是姜莲……姜莲要杀了我,侯爷救我……”
谢严听见“姜莲”两个字,脸色瞬间阴沉到底。
得亏罗氏心里害怕到极点,一心只想逃命,跑的自然比别人快些,她说这句话,并未让跟在后头的一干女眷们听见。
“你混说什么!”
谢严沉声冷喝:“你看看你,哪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这一声“当家主母”,让罗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许是罗氏在谢严怀里,感受到了阳气,又许是晨起的阳光,从阴云里面透出来,照到她脸上的缘故,罗氏猛地清醒过来。
她回头,眼见自己的女儿、还有那些平日里对自己卑躬屈膝的姨娘们、仆从们,正一无所知地朝自己追过来。
“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娘,您怎么了娘?”
罗氏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狼狈逃跑的模样,已经被众人看在眼里。
十三年以来,她一心维持的当家主母形象,即将毁于一旦。
这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罗氏再也顾不上害怕,她紧攥着谢严衣袖的手,摇了摇,朝人群中随她一起从那间房里逃出来的翠萱和翠薇一指,惊惧地喊道:“侯爷,快把那两个婢子打死,她们……她们方才在房里,想害了姝儿和我,侯爷救救我们!”
说完这话,罗氏转头,哀求地看了谢严一眼,便佯装受惊过度,“昏”了过去。
谢严毕竟与罗氏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先前从罗氏口里听见“姜莲”的名字,又见她指着那两个婢女,自然心领神会。
“把这两个贱婢拖下去,别让她们胡乱说话。”
话音刚落,翠萱和翠薇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谢严身边的随从,塞住嘴拖了下去……
*
临江公子先前既答应了谢容姝,借她人手替她办事,自然专门交代了人跟进谢容姝的差事。
因此,尽管是在大早上,福星拿着谢容姝假扮的“表少爷”名帖突然上悦来楼,消息很快便传到临江公子的耳中。
“靠谱的大夫?”
临江公子挑眉笑了:“先是要在安平侯府后宅安插仆从,这会儿竟还要个大夫……这位姜少爷,究竟是姜家的远亲,还是那位刚回安平侯府的表小姐?有趣,有趣。”
临江公子大笔一挥,写了张字条,扔给送信的仆从,吩咐道:“去请赵叔走一趟吧。”
仆从拿着字条躬身退下。
不消半个时辰,京城杏林堂最有名的大夫赵林,便跟在福星身后,登了安平侯府的门。
这位赵林大夫,医术高明,虽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也不差什么,因为他们赵家便就是专出太医的杏林之家。
赵林的大名,在京城公侯世家,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谢容姝见到这位大夫,心里对临江公子就更生了几分敬佩之心。
她既是装病,便需要一个大夫为她背书。
谢严和罗氏都不是蠢人,这大夫必须得是能让人信服之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一个能让人信服,还愿意替她这个小丫头圆谎的顶级大夫,临江公子的能力绝非一般。
赵大夫到如意院给谢容姝诊脉时,谢严已经阴沉着脸,坐在了上房的外间,只等着诊脉的结果。
方才,谢严从罗氏那里听见“姜莲索命”,他自来不相信鬼神之说,直觉这件事,是谢容姝在搞鬼,便直接来到了如意院。
他一进院门,看见跪在廊下的翠香和翠菱,二话不说便教人拖走打杀了去。
那狠厉的模样,纵然是武将家里出来的姜家仆人,都不免感到胆寒。
谢容姝趁着赵大夫诊脉的间隙,低声将自己的“病因”、“病状”说了一遍,赵大夫心里便有了数。
他走到外间,对着谢严道:“侯爷,令爱风邪入体,脉象虚细,恐是受了风寒,引发体内沉疴痼疾所致,需要细心调理,切不可再受凉、受寒、受热、受风,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
谢严本不相信谢容姝是真生病,可一听见赵林将谢容姝的病症说的这般严重,脸上又带了几丝游疑。
“大夫所说的沉疴痼疾是指何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