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南比叶瑞要冷静一些,他倒不担心那人进去了会把他们供出来,只是担心少了这关键一环,环湖养老项目的计划十有八|九得废了。
会所包厢里只有程以南和叶瑞两人,程以南沉默地喝酒,蓦地一下,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从裴氏卸任的裴雄,背脊上猛地爬出一股深重的寒气,握着酒杯的手竟是有些抖了。
程以南把玻璃酒杯“哐”的一下砸在桌上,瞪大眼睛看着叶瑞,声音细听起来竟有些颤抖:“裴雄!”
叶瑞郁闷极了,随口抱怨道:“是啊,真是流年不利,裴雄好端端的又去国外治病,怎么事情没一件顺——”
说着,话音戛然而止,叶瑞显然也想到什么,惊愕地抬起头,盯着程以南,低呼道:“裴雄去国外治病是个幌子!”
包厢里灯光昏暗,空气沉闷。程以南的面色极度难看,咬着下颌,一字一句道:“我们都被骗了!裴雄跟我们说他病了,要出国治病,我们还没当回事,只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不对了!裴雄肯定是被逼走的!环湖养老项目暴露了!”
“怎么可能!”叶瑞惊愕莫名,几乎要跳起来,“这事隐密,怎么可能还没动手就暴露了!”
程以南松开酒杯,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晃出来沾湿手的酒液,深吸一口气,才说:“这么看来,是裴氏那边早有察觉了。”
叶瑞喘着气,低低骂道:“裴雄这个老家伙露馅了?他个废物!”
程以南抿了抿嘴,没接话,以他对裴雄的了解,是个深藏不露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露出端倪呢,如果几方中有人不小心泄露机密,他宁可相信是叶瑞,也不相信裴雄会犯这样的错误。
叶瑞重重倒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又跳了起来,急道:“不对啊,如果裴氏知道裴雄的谋划,怎么可能还容得下他?!”
程以南同样不解,眉头紧紧皱起,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叶瑞,表情冷然道:“如果说,裴氏容下他了呢。”
叶瑞先是皱眉,随即眼睛微微瞪大,像是疑惑,又像是恐惧地回望程以南。两人四目相对,叶瑞哑声道:“所以说,裴氏容下了裴雄?裴氏想做什么?”
程以南耸耸肩,目光茫然,说:“不知道。但是看来叶珊也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那个财务总监就是首当其冲,被她拿来开刀的。”
说到这儿,忍不住看了叶瑞一眼,叮嘱道:“最近你小心点,别被人抓把柄了。”
叶瑞自然知道,哪里还要程以南提醒,程以南的话只让他更是坐立不安。
财务总监一出事,程以南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自己之前掉以轻心了,于是赶紧派人去裴氏打探情况。然而这时候,随着叶氏财务总监被逮捕调查的新闻出来,程以南感觉到自己公司似乎也萦绕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底下暗潮汹涌。
然而他的死对头程栋近来却是一反常态地蛰伏下来,不再上跳下窜出风头。事出反常必有妖,程以南心知,程栋肯定在憋坏。
他心里惶惑不安,总觉得这一次的风浪是冲自己而来。
果然没多久,程以南心中的不祥预感应验,叶瑞毫无预兆地被派到南边某省主管分公司的业务,从总公司权利中心分离出去,形同流放。叶瑞一走,如同断了程以南左膀右臂,他在叶氏的人脉顷刻覆灭。然而,对于叶氏的决定,无论是叶瑞还是程以南,都无力回天。
事发突然,叶瑞走马上任,临行前只来得及提醒程以南一句:“你小心些,我妹一直和裴舒有联系。”
程以南还没琢磨透这话的意思,先前派去打探裴氏内部消息的人回来,同时带来一个让人惊骇和难以置信的消息:裴舒经过特批,成功入主董事会,添补裴雄的空缺,成为裴氏集团的执行董事!
程以南闻讯又惊又怒,脸色大变,反应半晌,仍觉得难以置信。
他面色晦暗:“这怎么可能?裴舒进了董事会的消息竟然到了现在才有人告诉我!”
程以南实在是惊讶,一开始听闻裴舒进公司做事,他还不放在心上,可裴舒能进董事会,担任执行董事,那事情的性质完全不同了!她手上有权!仅凭裴父一人之力,断不可能将她推到这么高的位置!必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该死!程以南这时候才深感后悔,对于裴舒,他着实轻忽了。
程以南脸色几度变幻,他的心腹手下站在一旁,垂着脑袋,屏住呼吸,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遭遇池鱼之祸。
恰在此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打破寂静。
程以南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眼眸一缩,深吸一口气将话筒拿起来:“董事长。”
程父冰冷而严肃的声音传来:“到我办公室一趟。”顿了顿,补充:“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