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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1 / 2)


丰城程息未曾见过,却也觉得不应该是现在这番样子。

明明已是暮春,天气渐热,大街上的人却是一个个裹得如同三九。

程息拉着马儿,瞥见街角蜷缩着一个孩子,嘴唇干裂,眼眶黯黑,面如死灰。她走了过去将他拉到小巷子里,递上自己的水壶,孩子看见水壶如蒙大赦,一把抢过灌了起来。

程息拉着她,生怕他呛着,低声道:“慢点喝,孩子,慢点喝。”边说边回头看是否有人发现。

那孩子把水喝干,扔掉水壶抱着程息的手臂,眼泪汪汪地乞求道:“姐姐,姐姐还有水吗?宝儿渴,宝儿好渴,爹娘丢下了宝儿,带着弟弟走了……”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程息在江南吃的糯米团子。

程息不忍心,抱起她翻身上马:“抓牢姐姐,姐姐带你走。”

宝儿窝在程息的怀里,显是累到了极点,短短一会儿便睡得极沉。程息只知道他们此行的终点是求衣客栈,可它究竟在丰城的何处,她是一概不知的。

凭着感觉走了几条街,突然瞧见风中飘扬的旌旗——风来客栈。

“风来客栈。”程息默念,同时丰城的酒家,想必都会了解彼此。她跳下马儿,稳稳地抱着怀里的宝儿,客栈大门紧闭,她敲了敲:“有人吗?”

无人应答。

“有人吗?”她又敲了敲。

还是无人应答。

可凭借她多年的武艺修习,可以非常笃定里面不止一人。

程息环顾四周,方才一路行来,人们皆是狼狈不堪,哄抢着找水喝,可为何在这儿却是一人也没有?

程息的手抵在门上,打算原路折返,转身却见有两人立在自己的马旁,笑看着她。

一嘴的黄牙。

她不悦地蹙蹙眉,冷声道:“让开。”

一边的胖子舔了舔嘴唇,搓着手走向程息,说话囫囵不清:“这……这位姑娘,芳名为何啊?家……家中可有婚配?”

真是恶心。程息挑挑眉,往边上躲了躲,还是能闻见他身上的气味。

“哎哟,姑……姑娘别躲呀。”他一脸□□着像程息走来,背后的瘦子不动声色,只看着他们俩。

程息微眯眼,笃定他们与客栈里头的人是一伙的,丰城古怪,此地更加古怪,她决心试他一试。

“这位爷,小女子只身一人,无依无靠,只有怀里的妹妹一人,还请爷放小女子一条生路。”程息说得泫然欲泣。

“欸,那就让大爷我来照顾你们吧。”那胖子说罢就要扑向程息,哪知程息抽鞭纠缠,将他的脖颈死死缠住,借力一打,那胖子整个人翻了出去,撞折了柱子。

这厢程息还未来得及反应,瘦子已扔出袖中暗器,风中铁器呼啸,堪堪擦过她的耳朵,削下几缕头发。

“臭娘儿们,敢玩儿老子!哥哥,我们把她掳了,先奸后杀,然后吃了!”那胖子舔了舔牙齿,笑得狰狞,“细皮嫩肉的,肯定特别好吃!嘿嘿嘿……”

程息躲过瘦子的又一波暗器,翻身上了屋顶,一黑影冲破而出,带着两把斧头,刺青纹过脸上:“小姑娘不要太嚣张了。”

“啧。”这下难办了,若是两人倒还好对付,这第三人……还是跑吧!

程息朝他的命门甩出鞭子,那人刚要起势抵挡,却嗅到一股迷烟,脑袋一阵晕眩。程息脚下生风,箭一般飞出去。

“哥哥!她跑了!她跑了!”

程息没空理会他们,只玩命儿地往前跑,突然脚上缠上了什么,将她往下一拉,整个人摔在了屋顶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那瘦子不言不语,立在程息身边,手中一把短刀,渐渐走进。

程息护住怀里的孩子,脑内飞速地想着办法。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谁啊,吵死了。”

一蓝衣少年从稻草堆里起身,挠了挠满是杂草的脑袋,好半天才看清他们两个:“嘶——你们这是?追杀?!天哪,真让我碰见了!”

这少年似乎有些不着调,他兴奋地从草堆里跳起来,大喝道:“你是何人!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女!”

程息将孩子塞进他的怀里,一把推了他下去:“快走!”她甩鞭抵挡住飞来的暗器,一人冲向瘦子,二人缠斗你我,难舍难分。

少年看得呆了,惊呼:“好功夫!”他拔出腰间佩剑,几步跃上屋顶,却被程息抽空一脚踹了下去,“还不快滚!”

瘦子趁她不备,另一只手又挣出一把匕首,直刺向程息的左臂,衣袖破碎,她嘶声一喊,好似心肺被掏空,听得少年心头一颤。

瘦子挥起双匕首,阵势大开,整个人如同锋利的尖刺咬向程息。

长剑破空而来,随着剑主人落地生风。

“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他娘的……”程息爆了粗口,“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

少年本以为她是个面冷心热,有礼有节的姑娘,只是武艺出奇的好,没想到……口才也是。

瘦子还是不说话,抵着两把匕首冲来。

少年长剑挥斩,化开他的攻势,身形如鬼如魅。瘦子惊讶于他不是草包,又听一阵风呼啸而过,程息的长鞭卷住他的脖子,勒得瘦子透不过气,渐渐颓败。程息趁他还有一口气,用手将他劈晕,拉起少年就跑。

少年抱着孩子,轻功却丝毫不落下风。

“你的伤。”

“无碍。”

“可是我听见你……”凄厉的叫声。

“旧伤添新伤罢了。”程息淡漠,“你知道求衣客栈在哪儿吗?”

“知道!”

“带我去!

“不把他解决掉,就留在那里?”

程息静默一瞬:“我下不了手。”

“……”少年了然,看来自己看人还是准的,这姑娘就是面冷心热。

“就在前面了!”

不如风来客栈的招摇,求衣客栈只有一块小小的木牌立在门口,字还写得歪歪扭扭,极为难看。

少年刚要把孩子给她,自己先进去瞧瞧,却被程息一把拦下:“待着。”她一脚跨进客栈,四处观望。

“进来。”程息拿过“求衣客栈”的木牌,丢在门里的角落,接过孩子,朝屋里跑,边跑边喊,“如秀!师兄!师父!”

一女子带着面纱,从屋里急匆匆赶出来,看清来人,突然跪倒在地,眼泪簌簌落下,马上起身跑过来:“息儿!你……你手臂怎么了?好多血,我帮你包扎!”

程息将宝儿递给如秀:“先别管我,看看这个孩子。一直昏睡不醒,我本以为是累的,现在才觉得有些古怪。”

如秀把脉,望闻问切,抹了把眼泪:“是瘟疫……和他们一模一样……息儿,息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浑身冰凉,口渴难耐?”

“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别拖着!一定要告诉我!你先在这儿别动,我把孩子抱进去就来看你!”

如秀从里屋回来,替她褪下外裳,镂金匕首忽然掉了出来,她方要捡,却被程息抢先拽回手里。

如秀瞧出端倪,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晚些问也不迟。

她撕开衣袖,血肉已与此相连,如秀蹙眉不忍心:“疼吗?”

“不疼。”程息笑笑,以示安慰。

如秀慢慢地清理着伤口,心疼道:“你左臂本就伤了筋骨,虽说已过了八年,但旧伤添新伤终归是……”她看见那交错的皮肉,言语凝噎。

程息左臂的疤痕不是小小的一道口子,而是触目惊心的从肩膀延至手腕的一条血疤,新伤交亘其上,扎得人眼疼。

“你到底去哪儿了呀!我们到了这里就想出城找你!可裘叔派人去找就是找不到!城里又发了瘟疫!已经三天了!我们想出城都不行,现在连城东都不让我们去了!”

“城东,是风来客栈那边吗?”

“对!那边的疫情最严重!我们想把人带到客栈来,可是官兵把守根本不让我们过去!”

“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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