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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明媚的阳光洒向人间。
位处于静冈市与国道公路交接的入口处,一辆印着‘浅间神社’字样的面包车因为故障抛锚停在了路边。
一名三十多岁身穿白色小袖与绯袴一身巫女打扮的女性站在车边,她表情严肃,手机举在耳侧正焦急地在和什么人通话着。
随着巫女偶尔厉声的责问,惊起了一片树林晨间歇息的鸟群,被打扰清晨时光的鸟兽顿时叽叽喳喳地抱怨着飞向蓝天。
“什么叫做要支援筹备神田祭,所有抽不出人手来接宫司大人?我们静冈浅间神社什么时候还要去参拜东京的神田明神了!!这些神社事务所的人是吃白饭的吗?扯谎也不选个好一点的理由。”古川早浅挂了电话,还是忍不住愤愤地低声叱责着。
她从助勤巫女开始跟着宫司大人也有十年了,从懵懂无知把巫女职业当做打工赚钱的手段,到现在成为不再婚孕,将一生供奉给神明的本职巫女。她终于也拥有了国家承认的神职身份,作为一名祢宜来辅佐她敬爱的宫司大人。
可那些占着国家名义,以统领这块地区的神社事务所身份,就对她们指手画脚,只在如何从神社中获取利益上用心的家伙,却是丝毫不尊敬一位对神明宗教奉献一生的伟大宫司大人的想法。
黑发的祢宜巫女蹙着眉一脸气愤,车内安然坐着的白发老年女性笑了一下,朝她温声道:“早浅你也有这么大年龄了,怎么还和那些年轻的小巫女一样浮躁。”
白发的老人笑着,苍老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能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既然他们腾不出手,那就打电话给拖车行那边吧。”
“总不好去麻烦本地政府和其他神社,”说着她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无奈,“毕竟神道没落,人们的信仰早就不在这里了。”
在这个诞生各种超能力的时代,民众信仰比以前更加薄弱,除了一些延续千百年的大型神社,许多神社已经融合在一起,哪怕互相抱团取暖,也要坚持将这份信仰的文化传承下去。
“天野大人!也就宫司您这么好说话,才让神社事务所的人那般轻视我们神社的!”不算非常年轻的祢宜叹了口气,板起脸做出严肃的模样,眉间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哦呀,早浅你也不是在教训我吗?”头发花白的老宫司笑呵呵的,动作轻柔地理着身上华丽复杂的紫色神官服,一副脾气极好的温柔模样。
古川早浅头疼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气那些打着国家派遣的神社办事员们光拿好处,根本不对神社上心。
天野和惠温声应着,悠然地安坐在车内等候古川早打电话给拖车局,安静地注视着车窗外葱绿的森林。
忽然她嘴角边一直带着的和蔼微笑消失,老人有些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亮光,犀利的目光直直望向公路护栏外不远处的某颗大树边。
“早浅,等等再打电话,陪我去看看那颗树下的女孩。”说完,天野和惠直接打开车门快步走向护栏外的森林。
“诶?”古川早浅惊讶了一瞬,她见宫司大人走得极快,平常因为腰痛总是特意佝偻着的背脊也挺直了,正艰难的抬腿翻越护栏,来不及多问连忙冲了上去扶着老人。
老宫司喘了口气,翻过护栏时脚上的鞋子都险些脱落,她顾不上身后古川的着急叫喊,迫切靠近着十几米外的大树。
几秒后,到达大树下的老宫司皱起眉来,脸上的皱纹形成一道道年轮沟壑,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没有看错,看来这都是神明大人的指引。”
身后跟来的巫女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目光跟着向树下望去,片刻的惊讶后便理解宫司的话语含义。
那棵树下藏着一位沉睡中的黑发少女。
她肌肤白皙五官秀丽,黑色的长发凌乱搭在苍白的脸侧,双目轻轻闭合面容宁静,仿佛只是因为一时疲惫,轻靠在粗壮的树干旁小憩片刻。
可她们都知道并不是这样。
那个少女垂在身侧的双手上满是泥土,指甲盖边缘裂开向外翻去,鲜血与泥土凝结融为一体附着在手指缝中,看起来极其污浊肮脏。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血迹和泥土污痕,只能通过衬衫的款式和红黑格百褶裙来辨认出学生身份。
“是啊,车子抛锚真是太好了。”古川早浅叹了口气,垂头凝视着如睡美人般昏睡的少女。
然后她扎起宽大的小振袖,上前蹲身,在老宫司的帮忙下背起了少女,一同走向印着‘浅间神社’字样的旧款面包车。
“没有错过神明的指引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