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在哪个宫里做事?”不理替郭胜的惊奇,我竟将他手中的碗放回了燕儿手里的托盘内。“如果不忙,留下来帮姐姐可好。”
“季姑娘有些太……”兰儿见我完全忽视她的存在,竟有些气极败坏,但这个时候我深知不能放纵她。于是抢过话头“兰儿妹妹就放心去休息吧,嫣然现在就去偏殿见大王,至于燕儿妹妹的事,请兰儿妹妹带为转达王后娘娘,相信娘娘一定会谅解的。”说到这里,我竟向她福了福身子,然后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带着郭胜并强揽着那个小燕儿回了上阳宫。
坐定后。我唤来季楚将屋门关上,郭胜则将燕儿手中的药接了过来。
那燕儿姑娘显得有些慌张,两手在身前不停的绞着裙摆,而一双大眼睛不自主的左看右看。
我伸手从永不离身的布袋里抓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感受到舌尖的凉意后,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对他说:“妹妹别怕,坐吧。”
“奴,奴婢不敢。”她慌忙摇摇头。我见状,欲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谁知道她突然一声尖叫,重重的把手缩了回去。见情况有变,我忙上前把缩回去的手又给拖了出来,在这一拖一拽之间,足以让我看见她原本藏在衣服下那伤痕累累的手臂。
“怎么回事?”我的把将她的袖子给捋到了手肘处,一条条青紫色的痕迹在那小小的手臂上纵横交错,看得我内心不停的抽痛。
燕儿咬着唇不语,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季楚反应够快,见到这场面已经灵巧的将我进宫时带的药包拿到我面前。我赶紧拿出外伤的药,仔仔细细替她敷上。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郭胜则是负责安慰的那个人。他慢慢的蹲到燕儿面前,轻轻的抚着她的头柔声问:“这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口?”
兴许郭胜真的会让人不知不觉的放下戒心,燕儿定定的看了他一阵,突然挣脱我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我顿时傻眼了,这是个什么精神来着,我有那么可怕吗?
郭胜了然的拍着燕儿的背,轻轻的安慰“没事了,不要怕。”
这时季楚递了杯茶到我面前,趁机朝我做了个鬼脸,没发出声音,只就着口型道:“看吧,郭总管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这小鬼,跟了我这才几天,就开始这样没大没小了。看来我这个所谓的主子还真的是好欺负呀。我翻着白眼,自己喝自己的茶,想来接下来没我什么事儿了。
好半天,燕儿停止了哭泣,一抽一抽的开始讲述她的事:“奴婢原是关睢宫的小侍女,今年十三岁,自从喜夫人过世后,关睢宫被封后,奴婢便被安排到王后娘娘的凤仪宫。不过因为奴婢以前是喜夫人的人,王后对奴婢一直……不喜爱。而下面的宫女姐姐们知道王后的心思,便对奴婢十分苛刻,稍有不如意或是再哪里受了气,回来便对奴婢非打即骂。奴婢实在受不了啦!”不喜爱,这丫头说得恐怕也太委婉了,看这样子王后下手也不少吧。主子都做了表率,下面的人还不落井下石。不过关睢宫被封,难道这关睢宫便是那桂树围绕的宫殿。赵王为表示对平阳君的信任,送了一株桂树给他。郭胜说喜夫人在后宫里是较受宠爱的那个,而那关睢宫外则围着一大片桂树,想来是有联系的。
“燕儿,关睢宫是否就是外面有一大片桂树的地方。”我倒了杯水递给这小丫头。
“是的,姑娘!喜夫人生前最喜欢桂花。”虽然还是怯生生的,不过好歹这时她不再怕我,接过水慢慢的喝了。而说到喜夫人,丫头的脸上有着发自真心的微笑,眼中也充满了无比的思念,看来这喜夫人对她一定很好。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这样联系起来看赵王宠爱喜夫人,于是送了这种满桂树的关睢宫给她住,同样把桂树看成给他最重视与信任的人的一种赏赐。王后自然对喜夫人充满了忌恨,对这关睢宫出来的侍女也当然不会有好脸色看了。“喜夫人是生病死的吗?”我突然想到几千年来的后宫之争。
“奴婢不知!”听我说这话,燕手中的杯子一下摔到了地上,整个人也呈惊恐状。
“别怕,我只随便问问。”不用说,已经猜到了。我转头准备问郭胜一些相关情况,这家伙却如未卜先知般凑到我面前:“喜夫人死后第二年,三个公主分别嫁到他国去了,至于儿子则在前年一次宫廷狩猎时坠马身亡!”
果然,王后下手还真是狠,除掉了情敌,还对儿女们斩尽杀绝。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女人实在是惹不起。不过现在我已经没精力去翻这些旧帐了,反正千年以后也没人会知道有这么个喜夫人被这赵国王后给不声不响的除了;更不会有人知道这关睢宫里还有个宫女被王后欺负得很惨。人们只记得赵国在十来年后,将被灭国。而灭它的正是曾经在此受尽屈辱,做过人质的小子。
“燕儿,”我将注意力回到她身上,把刚才取下的细叶摊在手心放到她面前“这种叶子是在哪个地方粘到的?”
她细细的看了半天,又不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才道:“这是大王寝宫的花。”
“寝宫?哪个寝宫?”我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
“大王原来的寝宫有,后来生病搬到偏殿时,王后说大王喜欢便也让人带了些过来。”
我知道了,不过昨天在偏殿时为什么没有看到。见天已经几乎大亮了,我这才站起来,对郭胜道:“阿胜,楚楚,我们走吧,去为大王诊脉。”
“好!”郭胜虽然不懂医理,但观察力是一流的,见我这样,也知道事情几乎掌握了。
我瞧着一旁的燕儿,知道她心中所想的,于是伸手牵住她:“放心吧,既然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就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宫外还有亲人吗?”
“有一个哥哥。”她疑惑的看着我,“自从进宫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好,相信我,我会让你离开这里,从今往后,你就会和你哥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看她半信半疑的点了头。我便带着她们三人一起向偏殿进发。晶王后,这次事情结束后,你最好别再来招惹我,否则别怪我把这淌水搅得更浑!
等我来到这里时,偏殿外已经跪了一大堆人,为首的则是平阳君赵豹。见我出现,赵豹爬起来将我带到一旁十分焦急的问:“大王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两手一摊放在面前,无奈的道:“很不好!长此以往,恐怕嫣然也无力回天了。”
“你——!”赵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王后昨天见了你。难道……”
我见状忙打断他的话,“君上想太多。王是赵国之首,任何人都应该服从王令,王的健康自然也是赵国的福祉,嫣然明白的!”
“希望姑娘还记得自己是赵国的子民。”赵豹义愤填膺的瞪着我,那样子像是要把我身上瞪出两个窟窿似的。
“君上放心,只是嫣然有个要求。”我得为自己在宫里谋得一点小小的权利。
“请讲。”
“请君上向大王请旨,从今天开始大王的衣食住行,以及问诊煎药等所有事交由嫣然负责。”我不能把这些事假手于人,否则就没法控制了。同时对燕儿所做的承诺也得想办法做到才行“另外,把王后凤仪宫中的宫女燕儿送给嫣然,以后随嫣然出宫。”
“这好办,不过如果大王的病如果出现问题那又当如何?”平阳君答得干脆也问得直接。
“那君上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嫣然决无二话。”
协议达成了,我选择向平阳君一方靠拢。晶王后,你不能怪我。一来是你太狠了,为你做完事后难免会被过河拆桥;二来嘛是我知道赵王是绝对不可能在这时候过世的,他还有好几年的命。我怎么能违背历史去做这种事。不过现在想想,也许这赵王几年后也并非是寿终正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