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笑着替我理了理被风给吹乱的发丝:“不过他相当的紧张你,紧张到甚至于不顾咸阳的大事,而来到这里。只因为知道你生病了。”
是呀,这真的让我不得不感动。此时的咸阳,任何一点问题都会让他丢掉秦王的宝座。他就真的这么不在乎么?
“今天你要去衙门那边了么?”泷不愧是我所谓的发小儿,我的心思他猜得实在太准。
“是呀,得去看看!如果再不完全抑制这病情,早点把那小祖宗给弄回咸阳,恐怕我再多几个脑袋都不够赔。”很自然的挽上泷的胳膊,我们一起去衙门。
临行前告诉在屋内享受新婚第一天的季韩与季晋:“你们俩今天也别闲着,负责在家给我看好大王,别让他出了这驿站的大门。韩,我可把他交给你了。要是有个好歹,可不饶你!”
“是,我的小姐。您就放心去吧,我和晋哥会照顾好大王的。”季韩那满脸春风的样子,怎么让我想起自己那一沐浴后的样子了?真是奇怪,赶快走吧!
马车刚到衙门口,就见门口跪了一地的百姓。见我下车,立即围了上来:“夫人再造之恩,孟县上下永记于心。”
这阵势可吓我不轻,扶起为首那个老人问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抬起头来,老泪纵横的看着我:“夫人,刚才鹿大人来告诉我们,让我们可以接亲人回家了。我儿子的病已经好了,那是我唯一的儿子呀!”
好了?这可是天大的喜讯。我握住老人的手上下使劲的摇了摇:“太好了,我去瞧瞧。各位稍等!”
这一消息让我精神为之一震,忙拉着泷一起进了院里。里面鹿淳正忙着替一帮子穿着便服的人把脉。为了区别病人,我特别让重病者穿一种颜色的衣服、较轻的患者穿另一颜色衣服款式一模一样。而穿便服不就意味着他们回复了正常。
笑着奔到鹿淳身边,兴奋不已:“鹿淳,怎么样?”
鹿淳见我们到了,忙放下手中的病人起身道:“怎么你们也来了?也好,嫣然,住在县衙里的百姓好多都已经转出来到院里了,而这一批原本是院里的百姓我确定已经基本康复,只要回家按你交待要注意的事过日子就行了!”
不敢相信的伸手拉过一旁等候诊断的病人,替他把了把脉。脉像平稳,似乎真的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接着,我转身抱住旁边笑容可掬的泷:“泷,真的好了。在没有西药,没有仪器的这落后年代,我居然真的战胜了流感病毒!真是太好了!”
泷的脸上始终扬溢着宠溺的笑,反抱着我道:“是的,你是用命拼出来的。你是我们四天王的骄傲!”
这下放心了,我们可以尽快回到咸阳,而政儿应该也不会有被传染的危险了。
回程路上,我坐上马车后就一直很兴奋,鹿淳见此情况,只好好选择由他来驾车。
泷担心我兴奋过头,赶紧拉诠:“好了,都知道你厉害了。赶紧坐下来,别让我们到时走路回去。”
我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赶紧坐下来靠着泷。他伸手替我擦擦额上的汗,无奈的叹道:“看吧,到时万一又受凉怎么办,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没个轻重!”
我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知道了,你怎么变得比TIGER还啰嗦!”
他伸手把我额头上和脖子上那些被汗粘住的发线轻轻捋下来,接着整个人变得异常用严肃:“CAT!”连称呼都变了,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
“如今这疫病已经完全被控制,你是不是应该老实告诉我你会主动请缨来这里的下一个理由!”
下一个理由,我的脸色这时一定变得很难看。泷知道了么,这件事我谁都没有说过呀。
“你不说么?还是说只想瞒着我?”他铁青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我。
“我……”这话我说不出口,而且压根也不想告诉别人。
蓦地里,他长叹一声,伸手将我紧紧的拥在了怀里。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你以为你想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么。你来这里是抱着死的决心来的,是不是!”
“我……”我无法反驳,因为他说中了。没错,当初我之所以会想到代政儿来这里,就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想过能活着回去。这个战乱的年代,让我失去了原有的生活,原有的幸福。甚至于连最后的亲人都没有了,这样的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有这个念头的,似乎就是今年初一政儿生日那天,我坐在那下面看着高高在上的他:权力、宠妾、争霸将会是他今后人生中的重心。
自我从寿春回来后,马不停蹄的回邯郸,再由邯郸去大梁,经楚国从长江回来咸阳,我不否认其实是下意识的逃避着这一切。逃避着不愿承认,泷今后不会在我身边了,政儿今后也不可能会在我身边,不愿承认自己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是我没想到,再忙都会有停下来的时候。一旦停下来时,寂寞与孤独无时无刻不充斥在脑子里、心里。可还要告诉自己不管什么事,绝对不能再哭。
这次的事,能战胜疫病是我最大的心愿。不过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所以就算真的是没有办法了,那感染后死在这里的我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这是我的想法,没错,就是这想法,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我挣开他,吼道:“你说中了,全中。的确是这样的,我没有那么坚强。这几年来所发生的事足以将我打挎!知道那卧底的身涯是怎么样的么,”我伸手解了腰带,将衣服掀开。肚脐旁的那个弹痕轻而易举的露了出来。“那是之前被警方围剿时,一位不知名的警员开枪打中的。这一枪没有要我的命,却让我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孩子!”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刚回到原来的生活,却被拉到了这里。担心你,想念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危险了。”咬着唇,我不希望眼泪一直流,却发现完全没办法控制。
“后来为了我,郭胜被乱箭穿心;假质子被乐乘那厮活活捂死。那孩子才十岁,还有大好的前途,这让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而好不容易找到你,却发现原来我已经错过了,我晚了五年。可我没办法怨任何人,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主动放弃,你是绝对不会放弃我的。但那又如何呢?李嫣为了你毁了一生的幸福,要是再为你的幸福有任何的三长两短,你会后悔一辈子。而我们,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时接受彼此之间有三个人,你说!”是呀,五年时间与我们之前的二十年比起来并不算长。可也足以改变人生的方向与结果。
“回了咸阳,嬴政已经是秦王。如今他没有亲政,也许只能依赖我,就像在邯郸一样。只是亲政之后,我又当如何呢?要我助他争霸么,似乎不行。他会去追逐他的人生信仰,而我的前路又在哪里。这个年头,我不会有更多的自由。要不是我躲了,也许早就被赐婚给了某个大臣,甚至用来当和亲的工具了。命运都不受我控制,那我能控制的不是也只有命了!”
“嫣然,你不能有死的念头,不管在哪里都不行。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清楚你的想法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赶来这里么?”他双手抓住我的肩用力的摇晃了几下,似乎想把我摇醒。
“你写的那封英文信里有一句:只要我在的一天。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这话虽然简单,可是那字里行间更多的是透露出了你的脆弱,以及万念俱灰的心。”泷的眼睛很红很红,泪水顺着他那张削瘦却依然英俊的脸滑下。“你很清楚我为什么会这样选择,所以你才会在这个两难的局面中帮我做出了决定。而我因为相信你的坚强,才会同意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如果早知如此,我不会作这样的选择。就算让我一世愧疚,我也不希望你有这样的念头而对自己这么的轻率。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事非之地,不再理任何人!”
听他这话,我笑了。就算是满脸的泪水,我仍然笑得出来:“放心,经过这次的事,我看到了死亡所带给人们的巨大悲痛,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如今李嫣比我更水深火热不是,回去好好照顾她吧。你若一生活在内疚之中会让我比现在更加难过。要知道,如今的我是大秦的未央夫人,还是赵国的镇国夫人。没有你,我的生活似乎没什么影响。而李嫣失去你的支持,会立即完蛋的。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泷,还是那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所以,我也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他呆呆的看了我半晌,然后伸手再次将我抱在怀中:“不愧是我们的CAT,我们以你为荣!”
这个怀抱,这点时间都是我偷来的。等离开的那天,就是该还给李嫣的时候了。这次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泷,不过我清楚的知道,泷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