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忠柱说是给窦瑶接风,原是计划摆个家宴叫上些叔伯们一块儿来热闹一下?。
但窦瑶拒绝了?,她只想图个清静。
窦忠柱难得没勉强她。许是对她有愧,归家后对她嘘寒问暖了?一阵,特意命厨房多做几道?她爱吃的菜品。
临饭点,范怡萍也回来了。
菜品陆续上桌。
待主位的窦忠柱落座后,她才默不作声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回了?家,窦瑶跟谭玉茗免不了?有正面交锋的时候。
在餐桌边面对面落了座,互看对方一眼,神色皆是莫测。
窦忠柱起了?个话头,话?题重点无非是窦瑶归家后的安排问题,简单聊了?一两句。
谭玉茗顺势接过?话?。夹起一筷子糖藕,放到窦瑶的碗里,主动与她找话聊:“瑶瑶,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一直避着我不见?是还在怪我?还是……听了旁人的挑唆,对我生了?什么误会?”
旁人的挑唆?她这暗指的,该是卫诚洲吧。
先?发制人?
窦瑶的视线落在碗中的糖藕上,拿筷拨开,微微一笑:“是不是误会,玉茗姐不是比我清楚吗?”
“这事确实是我的错,是姐姐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在那样恶劣的天气里让你去替我跑腿送画的。”谭玉茗的声低了?下?去,自责道?:“我事前也不知道孙老师住的那么偏,要早知道,我也一定?不会放心让你去。”
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是这硬挤出的眼泪怎么看都很假。
“恶劣的天气?跑腿送画?住的偏?”窦瑶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她为自己找的这几个借口,点头道?:“嗯,这些理由,听着倒是很合理。不过?,玉茗姐是不是漏了?最重要的一点没说?我开的那辆车,要不是被人动过……”
窦忠柱咳了一声,阻了她的话?音。见窦瑶循声看了?过?来,他回头假意训斥随侍在侧的管家:“这蟹粉豆腐是怎么回事?这么咸!还让不让人吃了??”
“老爷,实在抱歉,是我工作疏漏。”管家急忙躬身道?,“我这就让厨房重新做一盘。”
“算了?,胃口都没了?。”窦忠柱摆了?摆手,道?:“这菜就撤了吧。”
这番话像是有意说给她听的。
窦忠柱一向主张以和为贵。如今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自然是秉承表面和气的原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窦瑶本就没指望在这个家里能有谁会替她做主,没觉得意外。视线在主位处短暂停留了?片刻,面无异色地看向桌对面的谭玉茗,正巧撞见她得逞般勾起了?嘴角。
谭玉茗见她看了?过?来,收敛了?一下?得意的神色。抬指拭去眼角强行挤出的几滴眼泪,话?音温柔道?:“瑶瑶,听说你最近在看心理医生?是那次车祸造成的吗?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
话?音关切,乍一听似关心。只是窦瑶又不是傻子,她这话?外音再明显不过?了?,是在长辈们面前有意摆她一道?。
以窦忠柱的谨慎度,在知晓继承人心理有问题的前提下?,定?不会过?早地把公司大权交到她手上。
不过?这事窦瑶不急,来日方长。
她去看心理医生这事,还是她让司机老周寻机把话?带过去的。既然要获取对方的信任,必然得让对方捏着点把柄去投诚。
“你这又是打哪儿听说的?我们窦家,还有这么嘴碎的人吗?”窦瑶早有所料,配合着略略表现出一丝惊讶之色。夹了筷谭玉茗素来讨厌的青椒,放到她碗中,意有所指道?:“还是说,是玉茗姐你在我身边安了?什么眼线?”
“你这又是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谭玉茗匆忙看了?窦忠柱一眼,解释道?:“我是听外头有人说起,就多嘴关心一下?。”
窦瑶拖长了语调“啊——”了?一声,轻易就能看出她因心虚在紧张,噗呲一声笑了?:“开个玩笑而已。看给你吓的。”
谭玉茗不接她这茬,又重复着问道:“那你,是在看心理医生吗?”
“嗯。”窦瑶点了点头爽快承认了?,反问她:“不过?比起这个,我失踪的这些天,玉茗姐就不好奇我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我怎么能只是好奇呢?我们一起长大,亲如姐妹。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我真的是快担心死了。”谭玉茗说。
“是吗?”窦瑶似听了个笑话?般,又笑了?一声,说:“那场车祸险些让我丢了命。但最糟糕的,是我的眼睛,在那段时间瞎了。”
她转头往主位看了?一眼,声高了?几分,刻意说给他听:“可我不敢回来啊。我怕我万一回来,比瞎了、死了,下?场还要凄惨。”
窦忠柱伸筷的动作顿住。须臾,放下筷子,端杯喝水。
“天呐!简直太可怕了?!”谭玉茗状似惊讶地捂了?一下?嘴,“那你的眼睛现在恢复了?吗?”
“当然,不然我怎么敢回来?”窦瑶笑看着她,说:“只是接下?来,恐怕要换害过?我的那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那是肯定的。”谭玉茗顺势把自己撇干净,说:“不过?也幸好,那个挨千刀的金皓骅已经遭了报应了?。”
“金皓骅?玉茗姐要是不提这茬,我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我可记得玉茗姐跟金皓骅关系不错,很?多?时候,好像比跟我这个干妹妹的关系还亲呢。”窦瑶说。
“瑶瑶你可真是爱开玩笑,我跟金皓骅能怎么亲?还不是因为他是我未来的干妹夫嘛。”谭玉茗又下?意识看了?窦忠柱一眼,见他脸色不好,转瞬换了个话题,道?:“对了瑶瑶,这有些话?咱们关起门来,就直接说了。去看心理医生,可不能有所隐瞒,不然容易被耽误。这比如你常心悸做噩梦的源头,究竟是车祸所致,还是什么人所致,可得交代清楚了?。”
“什么人所致?”窦瑶笑道?,“玉茗姐这是打算翻那姓金的旧账?”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谭玉茗肯定道?,“能把瑶瑶你藏那么久的,除了那个手眼通天的沈爷,应该也没旁人了吧。”
窦瑶嘴角的笑意僵住:“为什么突然提他?”
“你从前不是跟那沈爷有些交情嘛。跟金皓骅订婚,好像也是为了?躲那位不好惹的爷吧?”谭玉茗故意拿话激她,“要真如我猜测这般,瑶瑶你失踪的这段时间都在沈爷那里,那你可得守好这个秘密。这恩自然要记,只是跟那样的人有了?牵连,这万一传出去,可是会污了名声的。”
“污了名声?”窦瑶因她这话?莫名恼火,冷言讽道:“那也比某些人脏了身子打错了?算盘的强。说别人的时候,还是先自己拿起镜子好好照一照,瞧瞧自个儿是不是个上得了?台面的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替那沈爷说话?吗?”谭玉茗没料到从前谨小慎微的窦瑶会这么咄咄逼人,被戳了痛脚,怒道?:“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你真的是跟那沈爷有不清不楚的……”
“够了?!”窦忠柱拍了?桌,厉声道:“难得一家人有时间整整齐齐吃个饭,叫叫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怎么就失态了??窦瑶被自己冲头而上的脾气吓了?一跳。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被谭玉茗的哪句话刺激到了,怎么会突然那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