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春楼换了主家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福川镇。
重新开张的那一天,街道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只不过大都只是看看,并没有人往楼里去。
青天白日的,不太合适。
云菀扯了扯身上的衣裙,太过于艳丽的颜色,她还是第一次穿,很难适应。
但是早上老板走的时候嘱咐过她,忍这一天就行,因为这一天她的身份是怜春楼新挂牌的花魁。
楼里帮她梳妆的姑娘嘴巴一直没有合上过。
她们之前虽然也都看出跟在老板身边的人是女扮男装,荣映与云菀也没有在他们面前隐藏过什么,但他们怎么也没想想到换下男装的云菀会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梳妆完毕,云菀迈步走上门外搭建的高台,用于遮挡的彩绸缓缓向两边分开,人群中远远传来惊叹之声。
透过白纱幕篱往下看,高台之下人头攒动,所有人都踮着脚伸长脖子往她这边看。
目光虚虚落到一处,一个面上带有刀疤的高大男子在她看过去时转过头,逆着人流往远处走。
云菀淡淡移开视线,堂堂护国大将军之女沦落为青楼花魁的消息,想必应该很快就能传到那人耳中。
亮相之后,在高台上走了两圈,楼里的其他姑娘把她换下来,云菀直接上楼换衣服。
穿得衣服太繁复,裹得人不舒服。
傍晚,柴训的院子里,崔翘收拾了地上的书堆,正要告辞离开,被柴训叫住。
柴训塞给他几本书:“不要松懈,拿回家看,做好批注,我会不定时提问考校。”
崔翘抱着书,有点为难。
他还没有跟爹娘说实话,崔父崔母至今都以为他在跟着柴夫子学四书五经,准备科考。
若是被他们看到自己读兵书,那就瞒不下去了。
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崔翘手里的书拿了过去,荣映将书抱好,笑着对看过来的柴训解释:“他这段日子暂住怜春楼,我帮他拿着书。”
柴训表情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有些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随你。”
帮忙拿书就拿书,笑什么笑,还住到一起,像什么样子?
年纪轻轻的,一点都不懂得收敛!
荣映被看得头皮发麻,直觉夫子可能是误会什么,刚想多说两句,就被推出门外了。
看着小院的大门在自己面前“砰”的一声阖上,荣映看向崔翘,一脸的不解:“老师他这是,生气了?”
崔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荣映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老人嘛,心情不好哄哄就好了,这个他最有经验。
“这些书暂时先放我那,明天我让老孙在后院收拾个房间出来,你搬过来的时候再拿回去。”
两人结伴走到了怜春楼门外,要分手时荣映对崔翘说:“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怜春楼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守在门口拉客的姑娘们一眼看到荣映,立刻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
“老板!”
“老板你回来啦!”
“老板你今天去哪儿了,一天都没见到您,让红儿好一顿惦念!”
“就是啊,兰儿也可想您了。”
“······”
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崔翘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只剩下一抹苦涩。
看着荣映的背影,崔翘想叫住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要转身离开,已经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怜春楼的荣映突然回头,冲他挥了挥手。
他的脸上带着笑,背后是暖黄色的灯火,整个人温和而柔软。
崔翘楞住,心中鼓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破体而出。
第二天,因为要给崔翘张罗房间的事,荣映没有要跟着一起去柴训那里。
新开张的怜春楼吸引了许多顾客,云菀初次亮相时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出乎意料的传了开来。
没有人在幕后推动是不可能的。
荣映与云菀对此都心知肚明。
但云菀现在这个“武功全废”的青楼花魁的身份,却正是他们两人想要的。
白天没什么客人,荣映便跟着在后院监工,楼里的杂役老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长得流里流气的,又高又壮,是以前跟在孙五两身边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