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即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将军府的匾额也不会变。
重建将军府,收敛云家人尸骨,云菀整个人忙碌起来,刚回上京城的时候还顾得上给荣映写写信,后来就抽不出时间来了。
傅敬儒被抓的那天,云菀去了天牢。
一个年轻女子看到她就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泼妇一般大骂着云菀,以往大家闺秀优雅端庄一扫而空。
傅庭雨,傅家嫡女,往日上京城颇负盛名的闺秀,才貌双全,求娶她青年才俊几乎能把傅家的门槛踏破。
但她今日随着她的父亲一起住进了大牢。
云菀并不在意傅庭雨的辱骂,只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开口询问教坊司的事情是否出自于她的手笔。
傅庭雨闻言状似癫狂,在当下的境遇之中竟是呵呵笑了起来。
“你知道啦?那你为什么没有老老实实呆在里面呢?你应该呆在里面的,沦为官妓,那是你的命!”
傅庭雨越说越激动,她的眼睛通红,颓然坐在地上,靠着牢门反反复复的说着同样的话:“你应该被废了武功,变成最下等的奴才,苟延残喘,被所有人踩在脚下,这才是正常的。你怎么就出来了呢?都怪那个江忘秋!”
“对,就是江忘秋!”傅庭雨跪坐在地上,脸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让云菀看着就觉得恶心。
“是江忘秋救了你!但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救你,还隐瞒下了你没有被废掉武功的事情,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明明就是一个只有命好,其他地方一无所成的废物!难不成你们暗通款曲?肯定是这样对不对!哈哈哈,云菀啊云菀,你是要笑死我吗?云家大小姐和永宁侯,这么一想你们还真是挺配的,废物配废物……”
云菀面色平静,被这样侮辱面上也不见丝毫气恼,只在她骂永宁侯是废物的时候甩过去一巴掌。
打断傅庭雨的胡言乱语,云菀问:“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恨你?”傅庭雨捂着肿起来的脸颊,闻言愣住,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荒唐的话:“我恨你吗?我怎么会恨你?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要恨你呢?”
云菀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
傅庭雨见她要走,伸出一只手想抓住她的衣角,被云菀躲开了。
“别,别走!你放了我,云菀,我求求你放了我!”
听着身后带着哭声的恳求,云菀脚步不停,径直离开了天牢。
身后的哭声转化为了绝望的嘶吼。
被荣映救出来以后,云菀一直想不明白是谁那么狠毒,要把她送入教坊司。
虽然直觉可能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谁,但她一直没有怀疑到傅庭雨身上过。
原因无他,她与傅庭雨并没有接触过。
上京城里她与傅庭雨是大家闺秀中的两个极端,她性子豪放,与谁都能称兄道弟。而傅庭雨则是有着格外细腻的心思,被傅敬儒教导着三从四德,半点不敢违逆。
京中许多人都知道,傅敬儒是把女儿当后妃来教养。
他抱着什么想法,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傅庭雨之所以这么记恨她,云菀只能想到一件事。
云菀年幼时曾领着上京一众小孩子玩,在有人提议带上傅庭雨时,嫌弃她性子太软,一起玩要顾虑很多。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傅庭雨没有主见,这辈子都是依附别人的命。
当时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指不定被人听去,传到了傅庭雨耳中。
命吗?
傅庭雨恨她,或许真的是因为她无心说出的这一个“命”字。
云菀派人去查傅庭雨的人生经历,得知她身边有一个小厮,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合礼数的事,只不过少年怀春彼此爱慕,傅庭雨也一直谨记父亲对她的教导,将心思深埋心底,不曾生出妄想。
但就在三年前,那个小厮就不再出现于人前。
云菀查出他是被傅敬儒灭口了。
或许傅庭雨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疯了。
傅敬儒的罪名很大,私扣军粮,勾结外敌,暗中谋划反叛,暗杀朝廷命官……
单独的一条拿出来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傅敬儒被处斩以后,云菀并没有去打听傅庭雨的下场。小时候的口不择言伤害了别人,并为此付出了代价,她觉得已经够了。
陷害云家的人是傅敬儒,傅庭雨只是在背后推了云菀一把,想趁机让她失去翻身的机会。
但现在,人死灯灭,恩怨两散。
上京城的信鸽又一次飞到了福川镇,荣映展开信纸,得知了傅敬儒伏法,云家沉冤得雪的消息。
信的最后缀了一行小字,是云菀的笔迹。
她奉命重整云家军,邀请荣映去看云家府邸重新挂牌。
荣映答应了,又因为新一届的科举快要开始,所以他叫上了崔翘与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