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映不适地动了动,余光看到小徒弟在他脑袋旁边点燃了什么东西,有袅袅的白烟升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好闻的香气。
他有些抗拒地闻着那股近在咫尺地香味,意识逐渐涣散。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看到屋门再次打开,桑林抱着桑玉枢走了进来,把他放在了另一张板床上。
再次恢复意识地时候,荣映还有点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他飘在半空,耳畔那声绝望的嘶吼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响。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往下看,还是那间屋子,外面就是环境清幽的竹林,桑玉枢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铺上,正发疯一般捶打着自己的腿。
“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听到没有!”
周围没有半点人影,荣映还特地飞到了屋子外面,竹林的位置很偏,方圆一里之内只有竹子,压根就没有其他人在。
不知道,肯定要认为桑林这是把桑玉枢给扔在了哪座鸟不拉屎的山窝窝里。
荣映回到屋子里,桑玉枢还在喊,喊得嗓子都哑了。
他没想到,只是睡了一觉,自己的腿就有了知觉,还不待他高兴起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强烈到让他无法忽视的不安席卷了他的脑海,他第一时间想起了上辈子和桑柘换了筋脉的事情。
想要去看看那个人是否还在的念头一旦涌现,他就再也顾不上其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腿上动过了刀子还没有愈合,他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来带着被褥一起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之后,屋子里再没有任何声响。
荣映飞的低了点,凑过去看他。
桑玉枢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抱着怀里的杯子,正闭着眼睛哭泣。
压抑地哭泣声隐没在蓬松的被褥之中,荣映捂着心口默默退后几步,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弯下腰抱了抱地上的人。
之后他想着联系一下卫尚,想要知道自己完成了任务,为什么没有回到实验室,但是他发现,不管怎么在心里呼唤,卫尚都没有出现。
不得已,荣映只能一路跟着桑玉枢,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完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十三岁的少年,要成熟也不过是一天的事情,在竹林里度过最难熬的两个月的时间之后,他被桑林接回了原来的住处。
这一点跟他上辈子的经历不大相同,上辈子换过筋脉之后,他醒来就是在自己呆房间里,而且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发现桑家少了一个人。
但是这一世不同,他沉默着回到自己的住处,甚至没有问桑林任何问题,就这么默默接受了自己马上就可以站起来的事实。
桑林准备一肚子的理由来应付小儿子可能会有的疑问,但是最终一个也没有用得上。
对此他是有些不安的。
桑玉枢是他们嫡系一脉在桑家继续站稳脚跟的一把刀,他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变故。
只不过——
想到了那个把桑柘的住处拆的一点不剩还是没有找到的木盒,桑林没忍住在心里又把荣映骂了一遍。
荣映打了个喷嚏,跟在桑玉枢身后走出了房间。
少年本就清瘦,现在整个人的气质都阴沉了下来,看着更是颓废。
他扶着墙璧,一点一点走出院子,荣映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会摔倒,结果没留意他们这是在往那个地方去。
等到少年停下脚步,他一抬头就愣住了。
眼前是一处还没有正理干净的废墟,有下人在里面忙碌,正在锄地种些花草。
这是桑柘原来的住处。
有人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少年,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叫了一声:“二公子。”
荣映听的微微一愣,桑玉枢却像是早有准备,并没有表现的特别意外。
上辈子桑柘死后,桑林就是这样把他在桑家的一切痕迹全都抹除了,包括“二公子”的称谓。
其实这个苗头从桑林身边的人对他的叫法就可以看出来一二,桑林手底下的亲信,从来没有叫过桑玉枢三公子,他们都是叫“小公子”。
至于原因,并不难猜。
能跟在桑林身边的,那都是些成了精的老狐狸,他们早就看出桑林对桑柘的不喜,即使他现在占据了桑玉枢“二公子”的身份,迟早有一天也是要还回来的。
当年这些事情桑林是没有瞒着他的,就像这一世一样。只不过当时的他因为能够下地走路,整天只顾的上高兴,完全注意到这些鲜血描画出来的迹象。
荣映看着桑玉枢沉默着一步一步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追上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就这样看着少年的身体一天一天的好起来,虽然没再从他脸上看到过笑容,但是荣映还是不断找借口安慰自己,最起码他还好好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桑柏和陆周来找桑玉枢。
桑柏送来了一堆东西,说是二公子托他转交的。
桑玉枢猛然间抬起头,他伸出来的手明显能看出来在发抖,“这,这是什么?”
桑柏沉默了一会儿,实话实说:“二公子说,等你醒了,如果情绪不太好的话,就让属下把东西拿过来。”
前些日子,他是一直都想过来的,只不过桑林护得太严实,他根本见不到人。
桑柏看得出桑玉枢现在的情绪就很不稳定,他拉着陆周出门,给少年留出独处的空间。
桑玉枢先是翻看了那一堆书籍,发现没什么特殊的东西,上面连批注都没有,根本找不到有人翻看过的痕迹。
把目光放在最不起眼的盒子上,他用桑柏交给他钥匙打开,当即就楞住了。
“陨铁······”
桑玉枢闭了闭眼睛,拿出放在下面的纸张,颤抖着手打开,只见上面只写了短短一行字。
短暂的离别,你我终会在别处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