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顾梦初忙住了声,跟着就见苏明苑端着药碗走进来,道:“姑妈,糜芜妹妹在外头,想要给您请安。”
“让她走,我不见她。”顾梦初接过药碗,道,“明苑,别对她太客气了,这种人不值得你好言好语。”
苏明苑自那日之后,再想起糜芜时总有些说不出的抗拒,此时见顾梦初这么说,心中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痛快,忙点头应了,出得门来,扬着下巴冷冷对糜芜道:“你走吧,太太不想见你。”
“那等太太心情好点了,我再过来吧。”糜芜虽然察觉到她的异样,却还是凑到近前笑道,“姐姐,等你有空时,带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她得尽快去见窈娘,苏明苑是个很不错的掩护。
苏明苑不冷不热地答道:“到时候再说吧,我未必有空。”
“好姐姐,”糜芜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摇了摇,“我回来到现在,最远只是到过叔父家里,连京城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姐姐最好了,改天带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这话说的轻俏却又可怜,苏明苑的心情复杂起来,既可怜她,又可怜自己,到最后都变成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恼,便拨开她的手,低声道:“到跟前再说吧。”
糜芜依旧笑着,道:“姐姐别忘了啊!”
转身离开时,糜芜眼中已经没有了笑意。那天苏明苑哭着从顾梦初房里出来后,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惜她一无所知。
这样不行,她得尽快在府中安插上自己的耳目。
苏明苑见她离开,这才回去房里,端起药碗吹了吹,又用银匙舀出一点尝了尝,确定不热了,柔声对顾梦初道:“姑妈,可以吃了。”
顾梦初接过来一饮而尽,叹口气说道:“明苑,亏得有你在,姑妈心里才好受些。”
“姑妈,”苏明苑从果碟里拿过一颗蜜饯递过去,低声道,“那我一辈子陪着你好不好?”
“好呀,”顾梦初总算有了点笑模样,“等你过了门,咱们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再不会分开了。”
苏明苑的脸变得煞白。她想坦白心事,却又知道顾梦初恨着崔恕,一旦开口,自己现在有的这些,姑妈的宠爱,贵女的身份,只怕都会化作乌有。她含着泪,轻声道:“我不嫁人,我只想这样陪着姑妈。”
“傻孩子,女儿家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顾梦初笑道,“你不用害羞,你跟你表哥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
“我不嫁,我不嫁表哥!”苏明苑大声嚷了一句,跑出了屋子。
“这孩子怎么了?”顾梦初察觉到有些不对,惊讶地问。
“小姐害羞呢。”王嬷嬷笑着说道,“太太,要是想年后成亲的话,现在也该筹备起来了。”
“过两天就是七夕了,等过完七夕再说。”顾梦初点点头,“女儿家一年到头难得有个放开玩闹的时候,让她好好玩一天,现在一说开,她又要害羞不自在了。”
王嬷嬷笑道:“还是太太想得周全。”
苏明苑脑中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后花园门前。崔恕就在那一边,但她却前所未有的犹豫。
该怎么办?难道要跑去跟他说,喜欢他?那怎么成!女儿家金尊玉贵,原该让男儿来求的,她决不能放低身段去找他。
苏明苑忙又转头回去,走出几步,却又不甘心,转身再走回来,到了门前又站住,停住片刻再回头,如此反反复复,始终拿不定个主意。
倚香院中。
锦衣正躲在屋里跟紫苏几个说小话,突然听见糜芜叫她,忙赶过去时,就见糜芜坐在樱桃树下的藤椅上乘凉,问道:“我前儿问你的事,打听出来了吗?”
“有眉目了,”锦衣道,“还得再问几个人,到时候给小姐回话。”
“是吗?”糜芜笑笑地看她,“要这么久?别是你打听不出来吧?”
锦衣最得意的,便是自己打听消息的本事,连忙辩解道:“怎么会!奴婢已经打听到了,十六年前府里丢了一件贵重东西,都说是内贼,却一直查不出来,太太动了怒,把所有内宅使唤的几乎全都打发了,如今府中十六年前的老人,就只有王嬷嬷和李保家的。”
居然能查到这么多?若是调,教的好了,却是个难得的耳目。
糜芜从荷包里拈了一个银瓜子递过去,笑道:“赏你了。你再去打听打听,表小姐这几天为什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