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得出来——那种体型、那种骨骼,是人!
虞浅浅甩开她的手臂。姜郁的手劲太大,抓痛她了。
她附在姜郁耳边轻声开口:“对,一个死状凄惨的人。害怕了吗?可这是你自己选的。我劝过你,是你自己执意留下来的!你活该!”
她用的不是方才众人对话的语言,但姜郁能毫无障碍的听懂。
虞浅浅的声音冰冷得可怕,姜郁望向她,只看到一双偏棕色瞳孔里狼狈不堪的自己。
那是她吗?
姜郁握紧了拳,推开虞浅浅。
虞浅浅的话,姜郁半句都听不懂,但她莫名其妙地愤怒了,怒火和恐惧在她的心中交织,烧得心慌。
虞浅浅无所谓地背起自己的书包,道:“跟上来,姜郁。教授要我照顾你。”
她朝姜郁伸出手。
姜郁沉默了几秒,垂下眼眸:“谢谢。”但她没有去牵虞浅浅的手。
虞浅浅歪了歪脑袋:“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她背对着姜郁蹲着穿鞋,过了一会突然冒出一声“切”来。
姜郁和虞浅浅出了小区,在公交站点等待校车。
虞浅浅不停地用视线明目张胆地刺激姜郁,姜郁只是沉默。
公交车站空荡荡的,只有虞浅浅和姜郁两个人。虞浅浅从包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外套拋给姜郁。
“还给你。”她撇了撇嘴。
姜郁看到外套的一瞬间,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她的外套。但在虞浅浅还给她之前,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借给了虞浅浅一件外套。
姜郁突然有些缺氧,闷的难受,她觉得陷入了流沙之中,越是挣扎着想弄清楚,就陷的越深。她什么都不知道!姜郁一瞬间烦躁起来,她感到每个细节都不对劲,可是她说不出口,她甚至连自己想问什么都不知道!
姜郁的鼻息渐重,脑袋有些模糊。
她现在简直想一头撞上公交车站的站牌。
校车来了。
虞浅浅顿时把肆无忌惮的讽意收起来,转成胆小怯懦的模样。她的双手不安地捏着校服的裙角,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极具欺骗性。姜郁从自己的思绪中抬头,差点以为虞浅浅真是个又软又甜的小可怜。
才上校车,姜郁就感受到了浓重的恶意。
所有的人都在笑。那是一种快意的蔑笑,毫不掩饰地出现在这些学生的脸上。
而他们紧盯的目标,是低着头拼命想把自己藏起来的虞浅浅。
一个被咬了一半的小蛋糕砸向虞浅浅的头,虞浅浅没有闪躲,被打个正着。蛋糕屑落在她的黑发上十分显眼,她低下头,发抖。
“看看,我们的好朋友小老鼠怎么这么瘦弱?这么可怜?”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故意掐着细嗓说到。
一车的人都哄笑起来。
“虞,别担心,坐我旁边。”一个女生舔了舔嘴角,笑,“我来保护你呀。”
她百无聊赖地用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撑着下巴,看起来长得像极了方才嘲讽虞浅浅的金发男孩。
虞浅浅后退了一步。
一声冷笑传来,一个身量不高的男生戴上耳机:“闭嘴吧,波利特,和废物聊天只会让你掉价。而且很吵!虞浅浅,滚到最后一排去!”
带着白色手套的女孩和金发男孩对视一眼,耸耸肩。
虞浅浅点了一下头,快速走向最后一排。姜郁跟在她的后面,没想到虞浅浅突然转身,猛地推了她一把。
“谁要和你坐在一起!”虞浅浅大叫,周围的人看过来后,她又一声不发,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哟,新来的!”
“什么,有新生?”
“连虞浅浅都敢打她?哈哈!拿你卡里这个月的钱赌赌她多废?”
“看样子又是亚洲华夏区的?无聊。”
刚安静下来的校车一下子又聒噪起来。
姜郁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白手套女孩蠢蠢欲动:“同学,你叫什么呀?”
“她叫姜郁!”虞浅浅突然出声。
金发男孩大笑起来:“你和我们的虞不对付!啧啧,你可是头一个呢!”
“是啊,我们都是虞的朋友,关系好的不得了哦。”白手套咧起嘴笑着,说着一听就知道是谎言的话。
姜郁的心显然不在车上的闹剧中,头痛的厉害。她不想搭理任何一个人,径自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众人明显不想放过新乐子。
坐在姜郁背后的光头女孩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使劲一扯:“你都不和我们打个招呼?懂不懂礼貌?”
姜郁一瞬间头痛欲裂,不仅仅是被扯头发的痛,痛苦的根源在脑内,像是炸裂了一般。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强烈的痛苦模糊了她的感官。
她完全没有听到光头女生发出的高分贝叫喊,也感知不到抓着她头发的那只手松了。
车上陷入了沉默。
姜郁捂着脑袋,疼痛在慢慢消减。
“怎么会?怎么会!姜郁,对、对不起……”车上回荡着虞浅浅带着恐惧的声音。
“呀——”白手套托腮,“误会了,姜郁同学。既然你不是垃圾,也不和虞浅浅交好,那你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金头发笑眯眯地补充:“对啊,我们。在这个学校里有朋友可真是件幸运的事呢!”
姜郁的手紧紧捏住座位的扶手,脸色发白,浑身微颤。
她睁开带着血丝的眼睛,神态恐怖,声音沙哑:“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