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早知道是幻觉,亲眼看到麟儿城矗立在我面前,还是十分震撼,甚至于忘记行走,呆呆地站在城门外面。
同样的晚风,同样的城门,同样的橙粉色晚霞,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天差地别的心境。如果不是心在焦灼,我真会觉得前些日子都是梦境。夕阳西下,麟儿城即将陷入夜晚,城里呼儿唤女,炊烟飘香;估计是城内集市结束,不少乡民挑着担子离城,兵士在城门口抱着□□,散漫地抽查着乡民的担子。我们几人白衣飘飘站在城门口的样子很是吸引了不少视线。我顾不得别人的异样眼光,问清敏师弟:“不是我在做梦吧。你不是也看到城被烧了?”
清敏师弟同样揉着眼睛,放下手,又用力眨眼,憨憨点头。法洁道友暗自摇头,翻身|下马,走到守门的兵士面前,向他出示了令牌。
兵士见到美女,精神一振,身体前倾,仔细打量着令牌,又朝我这个方向扫了几眼,问:“前几日也有位道长来的,怎么又有道姑下山?道姑,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竟然还记得我。我也下马过去,问:“是我吗?”
兵士一见到我,又惊又喜,笑了:“正是!请问这位道长,我们城里是出了什么妖魔鬼怪吗?你们怎么来这么些人?”
我没法跟他说那么细,索性不回答。“你见到我那些伙伴了吗?城里的段大夫呢?”
兵士一愣:“什么?段大夫?上次是您和那位道爷来的,您是说他?”
我转头一看,他指的是清敏。清敏师弟大概以为兵士叫他,也颠颠地跑过来,问道:“什么事,师兄?”
我瞧了清敏师弟一眼,又问兵士:“不是他,我说段大夫。段大夫回来了吗?”
我们着急,兵士比我们更加痴呆,目瞪口呆的样子像第一次看见青蛙的黄狗,甚至侧了侧头。
“段大夫?段大夫是谁?我们这好像没有这样人哪,道长,她是什么样的人?”
“城里根本没有姓段的大夫。”法洁道友平静地说,“我跟你们说了,之前看到的果然是幻觉。”
“等等!”我垂死挣扎,“赵大夫?赵大夫有没有?治老虎咬伤的?”
兵士恍然大悟,笑了,露出一嘴大黄牙齿,最里面还有一个蛀牙。
“赵大夫呀,赵大夫当然有的呀!您进了城往北走。没人不知道赵大夫!”
我看了一眼法洁道友,向城里跑去。清敏师弟紧随其后。法洁道友落在后面招呼她的同伴。麟儿城的青石板路一如既往,我闪过几个人,随手抓住一个乡民,问:“赵大夫在什么地方?”
乡民惊疑地瞧我一眼,说:“这位道爷这么着急,可是家里死了人?赵大夫,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城北边就是啦。”
我松开他。这人素质太低,不值得我道谢。倒是赶上来的法洁道友替我道谢,又和他说话,唠叨个没完。我拉着清敏师弟沿那乡民所指的道路一阵狂奔。没想到麟儿城竟然这么大,放在现在也是县级市的水平。
我抬眼一看,心中一冷,城北的道路尽头,矗立着一栋黑白二层小楼。白墙黑瓦,两扇铜钉大门,上等桐木对联,上联是“望闻问切四法明辨天下疑难病”,下联是“花鸟虫鱼万物暗度世上辛苦人”。大门上方两点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地飘。
我站在当地,作声不得。清敏师弟喘息促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对联。法洁道友三人随后赶到,看到我们两个,都慢下脚步,瞧瞧小楼,又瞧瞧我,问:“这……这诊所有什么不对的?”
我充耳不闻,走上前去,握住大门的黄铜把手,往外一拉,大门纹丝不动。但我毫不怀疑,只要能拉开大门,就能看到门里写着一行黑色的字。
“书给我,师兄给你。段星洲。”
我咣咣地敲着大门,夜幕和敲门声一同降临,最后一抹夕阳终究消失在地平线上,房檐失了橙粉的暖意,变得僵硬黑冷,两点红灯笼忽明忽灭,如嘲讽的笑容。
我敲了一阵,门内有人姗姗应答,从里面抽出门栓,吱呀一声,向外推开大门。一个瘦小的女人仰头看着我,慢声慢气地说:“这位道长,所为何来?”
“你姓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