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得很快,经过检查发现三名秀女中的是同一种毒,好在这毒不算难解,太医诊完后赶紧下去配药煎药。
太后听闻容宓出事更震惊不已,当即派了信得过的管事嬷嬷前来查看情况,三名秀女并肩躺床上,一个个疼得精疲力尽,只剩细弱的哼气声。
裘嬷嬷昏黄但依旧犀利的老眼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不自觉眯起了双目,松弛的眼带愈发明显,视线落到一旁的沈妧身上时更是充满了审判的意味。
“这么说,唯独沈小主没有事,其余三位小主食用了饭菜后都出现了中毒的反应。”
杨姑姑看了沈妧一眼,不偏不倚道:“太医之前有查验过了,饭菜里并没有毒,应是之前就种下了,正好在那个点发作。”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为何同住在一间屋子,三个秀女出了事,只有一个完好,难不成沈小主你事先预知有人下毒,提高防备,安然度过了这一劫。”
裘嬷嬷这话明显带着偏见,也有问罪的意思,哪怕不是她下的毒,都要治她一个隐瞒不报,只顾自保,罔顾他人性命。
沈妧头一回直面深宫的阴暗,眼见着几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本就担惊受怕,又无端遭人这样猜忌,更是有股恼意浮上心头,不躲不避地对上裘嬷嬷的眼睛,清清朗朗道:“嬷嬷若是怀疑阿妧下毒大可直说,不过我若存心要想害她们,必定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何必留这么大的把柄,让你们第一反应都能怀疑到我,我又不是傻子,损人不利己,何苦来哉,毒不死她们,反倒惹得一身腥。”
“沈小主倒是牙尖嘴利,能说会道,不过这下毒之人是谁,老奴也不敢妄想,目前为止都是猜测,可话说回来,沈小主毕竟是唯一一个没有中毒的人,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还请您跟着老奴走一趟,等查清楚了,洗刷了嫌疑,自然会放你离开。”
这意思,就是要监禁了。
杨姑姑听了也是一惊,忙笑着缓和气氛:“不知裘嬷嬷打算将沈小主带去哪里审问?”
“太后已经下令将今日送菜的两名宫女,还有御膳房做这几道菜的厨子收监了,沈小主当然也不能例外,太医熬好了药也得去福安宫一趟,你入宫多年,也该知晓太后的脾性,眼里容不得沙子,谁敢在这宫里头兴风作浪,必定要承受太后的雷霆之怒。”
沈妧感觉裘嬷嬷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心想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摊上这么一桩麻烦事,可现下她已没了退路,只希望这位杨姑姑是个公道人,将自己刚才悄悄递给她的纸条送到四叔手上。
沈妧深夜被太后的人带去了福安宫,但太后已经歇下,也不可能在大半夜拷问她,裘嬷嬷将她关进了偏殿的一个小房间,外面好几个宫人把守,窗户也从外面封死,俨然将她当做要犯看管了。
一整宿,沈妧没有合过眼,抱着被子坐在榻上,看着窗缝透进来的微光一点点变亮,人也愈发清醒,很多人很多画面都从脑海里闪过,她依旧没有参透那个梦意味着什么又预示着什么,因为跟她现实的遭遇相差太大,或许梦到的是她前世也不一定,毕竟这宫里,她感觉不到丝毫朝气,只有令人压抑的暮气沉沉,哪天崩了也不奇怪。
吱呀一声,门开了,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沈妧微微眯起了眼睛,听到宫人扯开嗓子道:“太后要见你,赶紧起来。”
福安宫很大,从沈妧这边过去,走路都要好一阵,进了主殿,再到内厅,还未进门就听到一个颇具威严的女声,带着薄怒。
“都说了哀家这几天牙疼,要吃得清淡,弄这些大鱼大肉,是想我一直疼,好不了是吧。”
太后自己吃不了,又眼馋,叫人摆上来,看着又来气,说翻脸就翻来,宫人们又不能反驳,一个个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沈妧进来时看到屋里跪了一排人,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看到坐在桌前,满身华贵的中年妇人,才定了定心,稳步走了过去,屈膝请安。
“臣女沈妧见过太后娘娘。”
容太后冷眼扫向沈妧,并未叫起,而是挥退了宫人,自己拿着汤勺吃着寡淡的清粥。
沈妧膝盖弯得有些酸,不禁再唤了一声。
“行了,哀家耳朵好得很,听得见,起吧。”
沈妧直起了身子,想了一宿,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本就没做,也无需解释,喊冤的话,又显得特别没骨气。
“屋里四个人,只有你好好的,其他三人都中毒了,别告诉哀家你体质特殊,百毒不侵。”
容太后话里的嘲讽,沈妧听得分明,对容家人的反感更深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尖酸刻薄渗透进了骨髓里。
“回太后,阿妧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本来几人看着都还好,可忽然间她们先后喊起肚子疼,太医诊过以后才知她们是中了毒。”
沈妧极为平静地陈述她所看到的事实,容太后听了轻轻一笑:“你一个小小的秀女,哪来的胆子,亦或是过于盲目自大,以为死扛着不认罪,哀家就查不出来,或者等到大刑伺候,你才肯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