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不大好了,因为我确定我回不去了。
若回不去现代医院,那我那夜吃下的生鸟蛋怎么办?生食鸟蛋,可是有感染寄生虫卵的风险的。
自那夜狼围中吓出冷汗又受风,这十数日来,我一直是低烧不断,免疫力持续下降,四肢虚浮,头晕目眩。若在此时,再感染了寄生虫病,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我觉得不能再死撑了。
再死撑下去,不作药物干预,我的命很可能就这么交代在异世界里了。
我得行动,找个守备松懈的时间段,偷偷潜出去,就近在这附近的山丛中,看看有没有能治寄生虫病的药草。
毕竟——
寄生虫一经在人体内孵化、繁衍,那真的是毫无天敌、毫无制约,不堪设想。
仅仅是偷偷采些药草而已。
仅此而已。
我能偷跑出去采药草,自然也能偷偷逃离军队。
但是,我不打算这么做。
越是自然风景优美的环境,越是野兽肆虐,遍地隐藏着危险。
蠢货才独行。
跟着大军行进,我更安全。
于是在某个停军修整的傍晚,我凭借着十数日来对换岗规律的摸透,成功潜出去了军队暂驻地。
夜将临未临的时候,树丛中蒙了一层乳白色的雾气,雾气在自然光微弱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盈盈。像梦一样迷离,仿若置身幻境。
像这种景色,不管看多少次,都不禁为之窒息、恍神。
讲真,在工业化、信息化的现代,这种纯天然的存在,早就被毁得差不多了。
我不敢太过长久地痴醉,正如前文所言,越是自然风景优美的环境,越是野兽肆虐,遍地隐藏着危险。
虽美,却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寻寄生虫病的药草,寻治发烧的药草,边寻,边提防着树丛中可能潜藏着的野兽。
我小心地寻找,尽可能地快速,不知不觉,虚汗淋淋。
……不知怎的,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从我出暂驻地开始,到我脱离军队越来越远,总感觉如芒刺背。
这种第六感,使我十分地不安。
动物最原始的自保本能,使我在一片静谧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这附近,有潜藏的野兽。
亦或者,是某种比野兽更危险的存在。
我将药草放入兜中,疲累地吐出口浊气,抹把虚汗,从浓密的树丛中直起腰,远望,巡睃周遭环境。
树丛尽头,脱离军队的必经路上,有一个小黑点,影影绰绰,死死盯着我。
不知已在那儿盯了多久。
我头皮一凛,心脏骤缩,以为是丛林狼之类的野兽,细观之,又松了口气。
是个人形物体。
我穿过树丛,慢慢朝那人形物体走去。
那人形物体纹丝不动,静默地伫立在原地。
直到我接近了丛林边缘,兵器锵地突然出鞘,剑锋直指我的心脏。
我迅速侧身避过,黑影一怔,没料到我一个姑娘家竟会武,但毫无疑问,这暴露出来的武技能,更坐实了他心中的某种推测。
我几乎已听到了他的心声——
——细作!
——敌军细作!
——除之!
我想解释,但他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在我避过第一次的致命攻击后,旋身又是一个扫堂腿,打乱我下盘的平衡,逼得我数个滚翻,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手指被树丛里的锋利木刺划伤了,衣物也被划开一个大口子。
避过一连串的致命攻击,我重新站起身,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与他死死僵持。
“我能解释,”我对他道,“我生病了,我只是出来采些草药而已,绝没有想逃跑。”
我将手掏向口袋,想要拿些草药出来,作为证物,使他相信。
哪料此举却被黑影误解为攻击举动,当即又是一剑刺来,取我的性命。
低烧不断,我已十分地疲累。
与黑影缠斗的同时,树丛周围有更多的黑影围了过来,这使我心中暗叫不好。
双拳难敌四只手。
一对一我或许能赢,但若遇上群殴,我肯定凉凉。
我决定不能再这么被动地防守下去了。
我得主动出击。
挟持一个人质,自保。
于是我挟持了离我最近的军官,那道高高瘦瘦、出手狠辣,每每都直取我命门的狠绝黑影。
“木副将!……”
我听到有军人惊叫了声。
木影?
我有些难以置信,那个小麦子皮肤的温暖男子,每每温柔得令女孩子春心萌动,与今夜的狠辣杀手,实在……不相符合。
“木哥哥……”我试探性地唤了声,木哥哥没理我,伸出手来试图拧断我的脖子。
我恼了,咔咔两声卸掉了他的双臂,听到了他强忍剧痛的闷哼。
“木哥哥……?”我又轻轻唤了声,带了威胁的意味。
这回终于老实了,低低嗯了声,回应道:“是我。”